舅母含笑应下了，我又让小门路筹措宴席，留着舅母在宫里用饭。饭桌上提起表舅，她倒是一点不悦之色也没有，笑容天然。“方准此人，没点长进心，幸亏陛下汲引他，委以重担。之前传闻他上小秦宫，倒是我对他有所曲解，现在廓清了曲解，便无他事了。”
我点点头，沉吟道：“那苏卿家觉得何人合适？”
裴铮微松了口气，将我归入怀中，悄悄抚着我的后背，我靠在他胸口，低着头望着本身的脚尖，无言以对。
“寡人与贺兰见过几次，一双眸子清澈敞亮，确也不像包藏祸心之徒。贺敬贪污一案虽是证据确实，但贺兰若能帮手查案，自可将功抵过。”
一头雾水啊一头雾水……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等我回应，殿门便被推开了，裴铮大步走到我跟前，俯下身来，谨慎翼翼地端住我的脸，声音孔殷。“有没有伤着？疼不疼？”
“此次可带了瑞儿返来？”想起我那敬爱的小表弟，我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没……”裴笙艰巨地应了一句，“火烧到房梁了，陛下快走！”
我笑着点头：“这听上去，还真像个赃官。寡人幼时在宫里见过他几次，倒是其中规中矩的官，出了帝都就天高天子远了。舅母也在帝都长大的，贺敬与金老将军同殿为臣，当时候贺敬为人如何，舅母也该略有所知吧？”
舅母点头道：“前次返来也是三年前的事了。”
我回过神来，忙道：“快请快请！”
“笙儿，有件事我一向没有问你……”我顿了顿，踌躇了一下，感觉此事毕竟得开口，便还是接着说，“我只晓得你和裴铮幼时与父母失散，父母原为乐工，详细如何便也不大清楚了。下月是我、我和裴铮大婚……按理说，应双亲在列，起码也应有个名字，但裴铮一向没有提起……”
“你本身没有查过吗？”我问道。
“笙儿？”我吃力地展开眼看向她的方向，却甚么也看不清。“笙儿，你受伤了吗？”
抢先一人弓着身答道：“回陛下，宫外本日刚送来一批炊火，裴学士称放在官署前面过于伤害，是以命我等搬往别处。”
裴党二人极快对视了一眼，便要起家说话，却被苏昀抢先开了口。
朔方我亦去过，毕竟那是我二爹——镇国大将军戍守过的处所。那曾是陈国对凉国的一道樊篱，往北望去，是无穷的草原荒凉，秋冬两季北风凛冽，如刀子割在两颊，苦寒二字亦不敷以描述。易道临弱冠之年便去朔方的一个小城任县令，比年升迁，直至成为朔方太守。兵士多数不平墨客，特别是他当年——我记得是斯斯文文一个小白脸，要让那群兵士服他，想必吃了很多苦头。
裴笙忽地上前一步，凑到我跟前，笑眯眯地说：“实在，我也很猎奇……皇嫂嫂，你去问哥哥吧，问到了答案，再奉告我！”
我看着表舅母那双夺目的眼睛闪动着滑头的笑意，深沉思疑——她必然是，晓得了甚么……
我浅笑点头：“甚是甚是。”
炊火……想来是一个月后的婚典用的。
听我提及贺兰，舅母的神采微动，又笑道：“妾身嫁与侯爷以后，便未再见过贺兰了。厥后在封地虽与贺敬有过几面之缘，但因贺兰在太学府肄业，便也没有机遇相见。如此算来已有八年了……八年前，他还是个小小少年，在帝都后辈里，少见的灵秀聪慧。”说到此处，舅母几不成闻地低头一叹，轻声道，“真是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