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八卦之火,在班长许葫芦内心,熊熊燃烧。略微侧了下身子,他凭着当过窥伺兵的眼神和耳力,持续偷听。唯恐遗漏少女们所说的每一个字。
“小娘们,还挺熟行!”许葫芦心中嘀咕了一句,摸着口袋中的袁大头,慢吞吞走回了哨位。
偷眼看去,只听那鹅蛋脸少女带着几分体贴问道:“若渝姐,等会儿阿谁李,李大哥出来了,你究竟如何跟他说啊。毕竟,毕竟娘舅他们已经派人去他家说退婚的事情了,他如果不肯听你的解释,当场跟你翻脸可如何办啊?”
“费事您了!”别的一个鹅蛋脸,眼睛极大的少女,非常规矩地弥补,“我表姐给他打了毛衣,交给他,然后说上几句话就走。”
“这死日头,终究落下去了!”南苑虎帐北门口儿,二十九军三十八师尖兵吴老狼偷偷摘下帽子,一下一下朝脖子上扇冷风。
七月尾的北平城,闷得就像一只大蒸笼。从早到晚,不见半丝冷风!全部四九城儿,上至前朝遗老遗少们所居的王爷府,下到三教九流租住的驴屎胡同,都模糊飘着一股子硝烟味道。天空中,还时不时滚过几声闷雷,“霹雷隆”“霹雷隆!”“霹雷隆”,震得人头皮发麻,摆布眼皮一齐高低乱跳。
“可不是么?要不,你还是劝他回黉舍吧,好好的燕大高材生,顿时就毕业了,如何俄然又跑来做大头兵?”先前阿谁小个子机警鬼,也非常热情地替高个子少女出主张。“保家卫国,也不必然非扛枪兵戈啊?他如果能造出几辆铁战车来,只要往火线一开,小鬼子还不都得绕着走?”
话说得固然清脆,他的手,却敏捷将袁大头塞进了贴身衣袋儿。然后,悄悄眨巴了下眼睛,用极低的声音弥补,“李中队长是吧?我传闻过他。前两天,我们佟军长还表扬过他呢。你们等着,千万别乱走。顿时就入夜了,这里是城外,分开了虎帐可就不承平了!”
“您放心,不让您白跑就是!”各自最矮的少女是个圆脸旁,目光最亮,表示也最机警,干脆直接丢过来一枚袁大头,不偏不倚,刚好砸中了许葫芦的小腹。
“哎,哎!”吴老狼吞了口吐沫,撒腿朝虎帐里跑去。班长许葫芦则又转过身,走到三名少女面前,用心保持了两米远的间隔,笑着说道:“三位不要焦急,李队长这就过来。三位最好略微往边上站站,千万别让我们长官瞥见了。不然,又要华侈很多口水!”
二十九军是冯玉祥长官的老军队,军中多为西北人。西北爷们儿讲究虎死不倒桩,以是白日虎帐前人多的时候,将士们宁肯热死,也不会解开领扣,摘下军帽儿。更何况,白日时来虎帐的,要么是大富大贵的官员,要么是自发前来送钱送物的百姓,就冲着北平父老乡亲们这份交谊,咱西北虎也不能给冯长官和宋长官丢人不是?
但是人虽走开了,少女们叽叽喳喳的话语,却还是不断地朝他耳朵里钻,想要挡都挡不住。
可今晚的环境,实在有些特别。黄包车的确是在门口停了下来,车的确是私家家的长包车,放下三名少女以后,就老诚恳实地停在了不远处的树荫下。车后的两个长随也的确非常稳妥,一句话都没说,就也站在了树荫下,挺胸拔背,沉寂如渊。但是,当许葫芦满怀等候地上前还礼并扣问三位少女的来意之时,她们却相互看了看,然后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找,找人。我们来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