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明辅闻言重重一搁茶盏,滚烫的茶水都溢出来。只听他忿忿道:“你们……哦不,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便把一份票据拍在沈默面前道:“沈大人看看,这是总督衙门开具的斩首两千三百级的欠条……这些且不说,本来每旬送一次的粮草,从张大帅走后,便再也没送来过。”
“本官沈默,钦命浙江巡按监军道是也。”沈默天然听出这爷俩不怀美意,晓得这些人是典范的吃硬不吃软,踩着鼻子上脸那种,便决意杀杀他们的威风。
沈默暖和笑道:“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现在我来了,老头人今后另有甚么好忧愁的?”
彭南翼仓促走了,彭明辅便号召沈默饮茶,他先用滚沸的开水冲泡一碗白鹤茶,将那热气腾腾的茶盏端到沈默面前道:“这叫……”
相较之下,他的儿子,现任永顺土司彭南翼,一个三十多岁的粗暴男人,则显得没有多少心机,直截了当的一个土家头人模样。
“你们比他权力还大?”彭明辅难以置信道。
听到这句话,彭家父子一下子欢畅极了,他们实在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候,碰到半个土家人,对沈默立马就不一样了。彭明辅让儿子亲身去端茶,本身则用慎重的民族礼节向沈默施礼。
“休得无礼。”彭明辅冒充喝叱儿子一声,朝沈默拱拱手道:“不知大人居于甚么官职?”
“嗯?此话怎讲?”彭明辅拉下脸来道:“既然朝廷如此不正视土家人,那我们这就卷铺盖走人了。”
这恰是土家属的说法,此时江南汉人很少打仗少数民族的饮食,是以沈默说出这么隧道的说法,让彭家父子吃惊不小,彭南翼失声问道:“大人也是土家属?”
彭南翼一拍身上的绯红官服道:“我是钦命的正四品永顺宣慰使,既然你要遵循事理来,还是先给我叩首施礼再出来吧?”
彭家父子请沈默上座,在他俩的谛视下,他面色自如的坐下,一点没有顾忌极新的官服,是否会被弄脏之类。
彭家父子顿时语塞,面面相觑半晌,只好磨磨蹭蹭的给他跪下,却被沈默一把扶住,满脸朴拙的笑容道:“二位将军为国尽忠,沈某岂能受你们这一拜?”说着退一步,深施一礼道:“鄙人这厢有礼了。”
“都不如,”沈默点头笑道:“但我们都有监督纠察的权力,且能够上达天听……比如说我这个浙江巡按吧,权力是‘代天子而巡狩,所按藩服大臣、府州县官诸考查,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你说他怕不怕我?”归正吹牛不上税,那就专往大里吹。
彭明辅便很必定道:“是我们永顺州的,一听你这口音就差不了。”
沈默面露怀想之色道:“厄阿巴阿毕资卡。”很隧道的一句土家语,说我奶奶是土家人……这当然不是扯谎,他上辈子的祖母确切是土家属,在父母双亡后,一手拉扯他长大。
“一个是监军提督赵文华,一个是浙江锦衣卫千户,另有一个,”沈默指指本身道:“就是我这个巡按监军道。”
两人被沈默一阵阴一阵阳,弄得晕头转向,从速行礼不迭,再也不敢小觑于他。
话音未落,便听账门口有人用土家语沉声道:“甚么再好不过了?”循名誉去时,便见彭南翼带着两个如出一辙的土家人呈现在门口。
沈默笑着从托盘中拿起个大茶碗,从边上一个竹甑舀出一勺白白的泡儿……所谓泡儿,乃是遴选上乘糯米,用山泉水浸泡二至三天以后,再将泡涨的米用竹甑蒸熟,然后用簸箕摊凉阴干。最后放在锅里用旺火爆炒而成……再加上一小勺糖,不消勺,不消双筷,只将一根竹筷搁在碗上,端到彭明辅的面前。笑眯眯端到老彭的面前道:“消消气,这一道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