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孟府家祠。
想过又如何?孟洛忽而自嘲地笑了起来,已然是死路一条,却另故意机惟着这等缠绵悱恻的事,真真是无用。
丫头一怔,不由地问道:“姑子这是要作何,郞主叮咛过,姑子不能出门。”
丫头又是一愣,倒是暴露一分忧色来,如果孟洛真的他杀了,她也不必再操心吃力守在这里,归去还能得个赏。只是很快她便掩蔽起那点子欢乐,毕竟这可不是甚么功德,她欠身应下了,回身走时多看了一眼孟洛,可惜了,姑子这般好面貌,若能嫁去东宫,必定今后会得宠,现在却要他杀了。
她扶着墙渐渐站起家来,在墙角坐得太久了,身子都麻痹了,这三天她不言不语,也不肯用吃食,怕是让内里那些民气急起来了,连等她本身饿死的时候都不肯,逼着她速速了断呢。
婆子没敢答话,只是低着甲等着她哭闹或者要求。
孟洛自铜镜中瞥了一眼丫头手里捧着的崭新衣裙鞋履,微微嘲笑,对于一个快死的人,韩氏倒是不鄙吝,连性命都要了去,给一身衣裙又算甚么。
孟洛只感觉好笑,本来是孟府里嫡长女,现在却成了在家祠里等着他杀受尽鄙夷的放荡女子,民气可畏,她毕竟是没能逃过算计。
几个丫头捧着铜盆毛巾和妆匣衣物出去,服侍孟洛梳洗着,先前来问话的婆子也出去了,脸上带着可惜之色,走到孟洛身后,轻声道:“姑子,夫人让人送了新做的衫裙锦履来。”
孟洛倒是缓缓起家,任由丫头替本身换上那套朱红绛纱罗衫裙,描述端方庄严,微微昂开端,望着婆子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那便送了白绫出去吧,我这孟府大姑子也该病死了。”
她觉得已经充足谨慎了,足不出户,身边用的也都是自幼带在身边服侍的丫头婆子,衣食起居也都是格外谨慎留意,但是千算万算,却算漏了民气。
渐渐走到祠堂正中,香案上摆着竖排朱底金字的灵牌,皆是孟家的先祖,只要最边角上一个略小不起眼的灵牌上写着“孟何氏之灵位”,那是她亲娘,和顺驯良会唱好听的越地小调哄她的亲娘,只可惜早早放手去了,她若活着必定不肯看着孟洛如许被人逼死在祠堂中,在她灵位前。
孟洛眼中渐渐有了泪,这三日都未曾落过半滴泪,她晓得孟府里没有人还会在乎她,故而不肯逞强。可现在对着亲娘的牌位倒是再也忍不住了,这人间独一爱她的早已走了,只留了她徒劳挣扎,终偿还是一死。她不晓得如果泉下有知,娘会不会悔怨。
“姑子如何了?还是不肯用饭不肯答话么?”一名有些年纪容长脸的婆子望了一眼半掩着的门,低声问道。
只是叫她绝望的是,过了好久,仍然不见内里人有动静,她只得回身走了。
外边守着的丫头听到声音,吃紧忙忙排闼出去,拜了拜道:“姑子有何叮咛?”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孟洛看着,不晓得她究竟要做甚么。
婆子的话她都听到了,这便是她父亲,堂堂南晋中常侍给她定好的结局,他明显晓得本身未曾做过,却还是要她他杀。
守在门边的小丫头点点头,也瞧了一眼寂静无声的祠堂,道:“送了饭食出来,也不见动,也未曾说过半句话。”
孟洛坐在祠堂的墙角,发髻狼藉,几缕碎发低垂在脸颊边,脂粉不施,却仍然掩不住那张娇美得空的脸,只是此时的双唇已是干枯失了柔滑,一双眼眸低垂着,内里是死水一片,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