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恰是傍晚，阴霾天空里厚重的云彩像浸了墨汁似的，一层层暗下来。偶尔有几只鸥鸟，扑腾着白亮的翅膀，诡计逃脱暗中的把握，但飞得远了，身影消逝，也和被吞噬了无甚两样。
玉旒云本来也没生机，不过是累了不想同人酬酢。听这县令蚊子哼哼似的说话，模样又像个胡涂官，这才动了怒，喝道：“我几时说要你的命？走近点！大声答话。”
如此一想，表情大好，返回军帐，一觉睡酣然。次日精力百倍，叮咛当场征调民夫，以砂石泥土煤灰草屑填平门路，修整一段，雄师就进步一段，固然迟缓，但比在泥泞中跋涉或者绕远路还是快了很多。到这天傍晚时，竟行了四十多里地。
不要死，不要死呀！她内心冷静地祷告，只要你不死，我做甚么都情愿。我今后再也不给你找费事了！
“也没有那么严峻。”程亦风笑道，“实在老鹰和鹞子都是白鸟中最狷介的，不肯与别同流合污的，古有诗云：‘男儿欲作健，结伴不须多。鹞子经天飞，群雀两向波。’多少豪情壮志，又多少孤寂哀思？唉！”
顾长风道：“将军说的才是笑话！楚人安闲他们的海内，将军到别人的国度去攻城掠地，早一天迟一天有甚么要紧？何必说得仿佛存亡关头？就算是将军不出兵……”
“甚么？”仿佛连牲口也晓得费事临头，玉旒云的坐骑一声悲嘶立了起来，玉旒云不留意，几近摔下了马：“愉郡主？她不是打晕兵士逃脱了么？”或许不知上那里玩去了，或许真的由铁索桥过了大青河，但石梦泉没有陈述过。她还觉得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已经迷路了，最好是消逝了，不想，总在最费事的关头又来找她！
“还是先吃饱了再干活。”玉旒云道。她叮咛亲随：“不是让把军粮分给众位乡亲么？待我们打回了石坪，再重调粮草不迟。”
“我来问你，”玉旒云道，“官道要地，如何崎岖至斯？”
果不出她所料，愉郡主还未站起家，已经指着她的鼻子骂了起来：“玉旒云，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人，枉石梦泉一心一意为你卖力，你却不管他的死活！”
小莫道：“咦，大人一来到平崖就已经打了个大败仗，岂不是一件大功德？”
她才说到这里，民夫中响起一片哗然：甚么楚人已打到南边七郡了？
公孙天成笑了笑：“匪贼进了凉城烧杀劫夺，凉城府尹岂有不管的事理？都城的护军又岂是白领军饷的酒囊饭袋？一旦全城搜捕，缉逮下狱，杀头流徙，匪贼会如何呢？”
玉旒云烦躁地，并不勒马：“甚么事？彻夜必然要进驻神秀谷。”
愉郡主的一颗心早就飞到石梦泉身上了，还往那里放？她紧紧地盯着医官，看他施针开药。兵士们天然不让愉郡主脱手煎药，也不叫她喂药，她便只能一向看着，也不坐，也不靠，动都不动，仿佛化做了心上人床前的一樽石像。
“信，刘将军和吕将军写给玉将军的信。”小校道，“因为玉将军已经分开了锁月，怕有急事，以是先拿过来给石将军过目。”
石梦泉感觉胸口堵得慌，猛一阵咳嗽，就醒了过来。兵士们都围在床前。“将军！”“将军！”他们的语气中尽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