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若说不是，是人都听得出这是昧着知己的谎话。
谢姝宁捂动手肘连连点头，嘴角翕动着要开口，却始终未能将话说出来。进门的那一刹时，她心头百感交集，五味杂成，只知该制止汪仁，却不知该用甚么话来禁止。
她大惊失容，喉间干涩，连惊叫声亦发不出。
乌黑绵软的云朵像冬袄里新奇的棉絮，浮在湛蓝的天空上。日光金灿灿的，好似碎金。这清楚是正中午分的天气，如何就成了时候不早了？她头一回感觉，自家蜜斯也有这般笨拙的时候。
寒光熠熠的匕首贴在谢元茂的衣衿上，犹自带着血，好像雪地里燃着的熊熊烈火。
谢姝宁是千万不肯意母亲变成另一个梁氏的。
这些日子，汪仁总在谢家收支，他于宋氏又有拯救之恩，垂垂便熟谙了起来。汪仁身上的总带着一股婢女，极淡，但宋氏一嗅便知。
谢姝宁便笑吟吟道：“娘亲安知是我？”
自从她瞧不见后，平素反倒更是灵敏。
她徐行走畴昔，默不出声地接过玉紫手中的碗勺。乌黑的药汁披发着浓烈的味道，淙淙热气在屋子里满盈。她舀起一勺，吹凉了些送到母亲嘴边。
谢姝宁正从屋子里走出来，遥遥看到一角雪似的衣摆从树后消逝。
“娘亲会出事会受伤，皆是我的错。哪怕要为娘亲报仇，也该由我脱手。”谢姝宁的语气垂垂趋于安静。
“天然不是为了护着他！”谢姝宁喘气间见他的面色愈来愈丢脸，忙不迭解释起来，“他若此时去了，那娘亲这辈子都只能是谢家的孀妇，再无离开谢字的机遇。”
谢姝宁心头一松，这才发明，汪仁方才那一刀，并非杀招。
她若说是，难保夙来性子古怪的汪仁，会不会当即生机大开杀戒。
“你身上有梅花香气。”宋氏浅笑，“但是见过印公了？”
图兰眨巴着眼睛，掰动手指竖起三根，朝她一比，“蜜斯，印公这性子呀，就跟三岁小童似的，照卓妈妈的话说，你得顺毛捋……”
谢元茂的惨叫声连缀不断，一声赛一声昂扬，蓦地戛但是止。
谢姝宁怔怔地点头，无话可接。
汪仁像是舒坦了，面带浅笑，悠然得意隧道：“签书画押，有右手便够了。左手，我就先替他收着。”
宋氏一怔：“可已入府？”
“印公的脾气，我实在是摸不透。”谢姝宁茫然四顾。
视野超出汪仁的肩头落在谢元茂身上，他已经疼得晕死畴昔，双目紧闭，右眼上尽是鲜血，红红黑黑的，糊了一大片。
但是谁知，见她不出声，汪仁紧紧抿了抿嘴，握着匕首就大步往门外去，颀长的身影倏忽便从她的视野里消逝不见。
他嘶声号令：“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休说谢家不允，即便是魏国公府，也不会承诺的。
汪仁面色骤冷：“事到现在，你还要护着这混账东西？”
话毕，她握住了宋氏的手：“娘亲想要如何措置，阿蛮便如何措置。”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忍着澎湃而来的痛意喊道：“印公！”
但是他的左手只是有力地垂在那，像被抽去了一条筋，转动不得。
谢姝宁将药碗往中间小案上悄悄一搁，柔声道：“是，几个时候前，才方才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