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俨的目光自稿纸上移至她的额头，借着桌上烛台的亮光，细心看了看那伤口，猎奇地伸手畴昔轻碰了碰。那伤口已结痂了，再过一阵子便会脱落。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工夫，她听到身后的开门声，转过甚便见陈俨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且间隔很近，她都能闻到那阵模糊的刚洗完澡洗完头发的味道。
她还将来得及脱鞋子出来，只往里看了一眼，便又随即伸手将门合上――
“店主，陈府来人，请您畴昔一趟。”宋管事声音低矮谨慎，似是怕惊到她普通。
她抱起那一摞厚厚书稿就要起家，陈俨忽昂首看她一眼，声音没甚么温度：“不要把我的手稿带出去。”
陈俨拉开门便去了隔壁一间屋子，他仿佛不怕冷似的，总穿得很薄弱。常台笙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也懒得昂首，用心抄稿，趁便做一些最根基的订正。
常台笙温馨地绕鞠问间，独自往芥堂的最前面走去，终究在一间大屋子前停了下来。那边是芥堂存版的处所，祖辈以来统统的刻版，都好好地保存着。一辈又一辈人的毕生心血，就在这间有着旧木陈墨味的屋子里屯放着。
他居高临下地站着，低头看伏在案上的常台笙。
“随便。”仿佛一点也不珍惜本身的服从。
真睡着了么？一点也不用心啊，做这么严厉的事情如何能睡着呢？
可他还是发明了她有错字！真是可惜呢，那么多本都没有，这真是个败笔。
那牌记上清楚写着――“此书精加校订，绝无谬误”，以后印着“芥堂”二字。
而这些册页大小的木板子，亦是颠末月余水浸，以后再刨工夫干，搽上豆油方可待用，开刻时，亦要先刮平磨光，反贴写样，待其干透，以木贼草磨去写纸，才气动刀。
陈俨在沐浴。
他喝了很多冷水，但大半夜的这让他镇静极了。
“旧稿。”言声略哑。
常台笙抬眸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嫌弃，低头翻阅起来。细看才发明这的确是旧稿，且时候跨度很长，该当是写了好久。内容考据，句辞精准，出处均小字标明，这该当是做编修时养成的风俗。
陈俨起了身，仿佛是去墙边的翘头案上取水喝，说道：“抄一份带走吧。”
常台笙蓦地回过神，刚要开口，对方却俄然靠近，竟让她有半晌的不知所措。陈俨借着微小的光芒打量她额头上的伤处，半晌，目光垂垂移向她的眼角、鼻尖、耳垂，以及脖颈……
常台笙在马车里小憩了一会儿，下了车进到陈宅门房，便兀自往里走。因不是头返来，也不感觉这宅院阴沉奇特了。还是只要一间屋子亮着灯，常台笙便一起走了畴昔，非常理所当然地推开了门。
某种意义上他与常台笙是同业，都做编辑的事情，都有修改订正的本领。可贵找到如许天赋不可但是态度一流的敌手，让他感觉很欢畅。
常台笙坐着没动，对方却将那一叠稿子搬到她面前：“挑着用，一时来不及再写。”
喔，看着好……的模样。<
他低头将本身埋进毯子里，闷了一会儿这才起家筹算去看看常台笙抄得如何了。由是光着脚，他脚步很轻，排闼的行动也是谨慎翼翼，全然没有吵到已经累得伏案睡着的常台笙。
他将头凑了畴昔，清平淡淡的呼吸就绕在常台笙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