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深玄色的布裹头,发髻上插了一只花钗,暗红的,点着一抹巧色却不艳俗。面庞说不上光滑,倒也没有太多细纹和斑点,只是还是的黄,像是阳光无穷感染下的灿金色。她的鼻子小小的,嘴唇稍厚,眉毛看得出用碳细细描过,只是汗液流淌之处倒是弄花了很多。
“如此便放心了。”阿农伸展了眼神,然后取出帕子,帮五婶擦拭头上的汗。“五婶也是的,这大热天如何不叫阿川的女人来替你。”她略带抱怨地望了一眼男人,男人叫阿川,大抵三十出头。
“这西出交趾国的山道已经被韦家断了,田州的盐,必是从钦廉二州而来。”
“啊呀,甚么时候?”阿农瞪大了眼,继而嘴上咧开了笑。“这阿川和阿娥结婚十几年了吧,现在有娃仔了?”
阿谁叫阿瑶的女子,一身黑衣素装,年纪似与阿农相仿,头上钗饰则是一株星点白花腔式。
话分两端。浩源跟着余怒未消的阿顺走到先生屋内,待阿顺坐下,便取过竹垫,也坐在阿顺身边。
“那里来的端方,怕又是五婶听哪个汉人卦士说的吧。”阿农双手握着五婶衰老的手,不住地揉搓着。“五婶命就好啦,终究能够抱孙啦。”她回身对阿瑶说:“阿瑶,你去帮五婶买一篮鸡蛋,再买两只下蛋的母鸡,给阿川拿归去。”
“瞧阿姐说的,这一起上阿姐又是看鱼干,又是问盐价的,倒不见得有多仓猝。”阿瑶讽刺她。
“费事阿农了。”五婶拉着阿农的手尽是欣喜地望着她。
“给!”浩源把指头塞进阿顺口中。“不准嫌脏,这可比鸭屁股洁净多了。”
“糟!我忘了。”浩源叫到。“我阿爹让我带先生去探病的,现在或许是被姆娘叫去了吧。”浩源说毕,便仓猝向家中跑去。
“五婶!”阿农快步走向一个妇人。
“你可见商船上翻飞的是那里旗号。”阿农取脱手帕,擦了擦汗渍。
“沙鱼。”阿农道。
“探听过了,倒是没有甚么变动。只是田州来往的米商倒是少了些。”
“靖西阛阓有没有甚么异动。”阿农的眼神俄然变得非常凌厉,像是桂西深山纯熟的虎王。她那双大眼虽嵌了不深的眼袋,眼角爬着些许纹路,但眉宇间那吓煞人的凛然,从这肥胖矮小的脸孔和身材中,开释出非常刚毅的神采。
不觉间,两人走到了西集。靖西小城共有西北二集,这西集是三日一办的官集,不似北集繁华,倒是西边僚人发卖农产的处所。因而每到集日,总少不了各僚寨络绎不断的农夫。
“阿顺,阿爸说汉人对我们不好。他们收我们的粮食,抢我们的黄金,还隔三差五抓我们的懦夫去从戎。”浩源低着头。“我觉得你和我们一样,你不是和我们说僚话吗,你不是吃着僚家的饭菜吗,你阿妈、舅公、舅婆不是僚人吗?那你说想走出山里,走到汉人的处所,做一个汉人。你说想来安德做那些好事吗。”
“那我们在这等着智先,还是与他在路上会面。”阿瑶问。
“田州西边靠河的圩市,二十六文;山里生僚的圩市,三十八文。”
“阿姐可知前日我往田州农圩探查盐价多少?”这圩有别于阛阓,乃是乡里村寨按期自发的官方市场,官家商贩普通不至。
“那且不说旗号。你是否记得船上人家晾晒的何物。”阿农也跟着悄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