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玫闻声“性命攸关”四个字,泪落更急:若当着世人的面儿说出被谢二逼迫等情,今后她天然再无活路。
他虽未作声,任浮生却瞧出几分意义,忙又道:“四爷,我们都听得明白,能不能就给他们做个见证?”
当下世人忙回过甚去,来福儿生得高大,早一眼看清,欣喜交集迎了上去:“大蜜斯!”
众目睽睽之下,县官竟从长桌后踉跄转了出来,直奔向云鬟!
云鬟会心,道:“请大人包涵,如此装束,只为便宜行事罢了。”
来福儿在外,已是大呼大嚷地闹了起来,鄜州县皱着眉,喝令公差将他打了出去。
世人一见,未免眼神各别,啧啧赞叹。
云鬟道:“此事事关严峻,性命攸关,还请大人屏退无干人等,我才气说知。”
浮生悄悄一叹,喉咙里嘀咕了两句甚么,白四爷看他一眼,忽淡声道:“鄜州县脾气刚愎阴霾,见而不见,闻而不闻,知而不知,虽坐高堂之上而似槁木泥塑,唯以一己爱好判案,——似本日之事,先前还不知曾有多少……即使阻住一件,又有何用。”
云鬟眉头一蹙,却仍站着不动。
细心定睛再看,却见面前的女孩子气度安闲,竟毫无任何羞怯内疚之态,——如许年纪的孩童,若说认得些字,会几句诗词,倒是常有的事儿,但是张口便能说出这一句来,却叫人没法等闲视之……
忽有人又大声叫道:“大老爷,青女人不是歹人!你千万别委曲了她!”恰是来福儿按捺不住。
话说鄜州大堂之上,县官不肯承诺青玫所求,堂下百姓们却早就交头接耳,群情起来。
鄜州县不由大怒,喝道:“开口!究竟是本县在断案,还是你在断案?”
现在大堂表里,沉寂非常,故而云鬟的声音固然不高,但是里里外外,却都闻声了,只不过量半人不懂罢了。
秦晨也是莫名,他低头看向云鬟,见她不肯往前走,秦晨不便勉强,只觉得她仍有些固执,正要好生再劝她两句,却听得身后大堂上,鄜州县道:“你、你说甚么?”
见世人惊啧,云鬟却还是目不斜视,淡淡地垂着眼皮儿,迈步往前走去。
就在四爷跟任浮生说话的当儿,鄜州县已经传了几名素闲庄的庄客上堂作证。
鄜州县抬眼往堂下一看,却见是方才在外头鼓噪的青年,生得浓眉大眼,且不时看向青玫,神采忧愁。
那任浮生见状,也有些按捺不住,只几次看白四爷,却见他脸如玉色,还是喜怒不显。
秦晨却极清楚鄜州县的脾气,当下心中叫苦,正要替云鬟讳饰畴昔,不料云鬟直视鄜州县,微微举头,重又清清楚楚、不疾不徐地说道:“古有羊角哀舍命全交,我莫非不能为君一死?”
世人忙往两边遁藏,给她闪出一条道儿来,又目送云鬟一步步地走上了大堂。
云鬟跟着他走了两三步,眼看要出大堂了,她的目光所及,望着前头高高地门槛,就在这一刻,云鬟俄然停了步子,口中悄悄地说道:“古有羊角哀舍命全交,我莫非不能为君一死?”
任浮生乃是头一次见崔云鬟,一边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边儿失惊打怪地对着白四爷说话。
且说堂上,鄜州县本来并不把云鬟放在眼里,蓦地闻声这句,暗然心惊。
却听云鬟悄悄说道:“毕竟大人所审之案,我也参与此中,做小我证又有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