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黼也觉着不测:“是你?”
以赵黼的脾气,既然已经起了疑,只怕把朝野翻个个儿,也要将那人找出来,何况昨早晨江夏王宴请之人有限,名单在手,要查实在也驳诘事。
赵黼见她露面,便嘲笑道:“你肯说?倘若你肯说,我又何必把他叫来。”
赵黼听到“翼然亭”三字,抓住云鬟肩头,将她今后一撇,云鬟踉身不由己,跄跌在榻上。
云鬟的神采渐渐冷了下来,毕竟道:“王爷晓得,此事跟季少卿无关。”
季欢然却不看赵黼,只望着他身后的崔云鬟,口中道:“王爷若不信,请看此物。”说着举手入怀,探手出来之时,掌心已经多了一枚嵌宝镶珠的梅花发簪。
季欢然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本来臣下不敢承认,只是……目睹是瞒不过王爷了。”
云鬟听到“奸夫”两个字,眉头微微皱蹙,便看了季欢然一眼,现在,眼底才略透暴露些窘难歉然之意。
——识于微时,阿谁老是不拘一格、与众分歧的少女,她大抵是不知的,从最后到现在,贰心头印着那道丽影,从未肯忘。
赵黼见无果,却也在他料想当中,因又笑道:“你不说也不打紧……一一查来,总有成果。若实在查不出,只一个个地把他们全杀了就是,就从他开端!”猛地抬手,袖子随之一荡,手指苗条笔挺,如剑指向季欢然。
“人淡如菊”四字,放在她身上是再符合不过的,但是现在……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哪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心头方想了两句,蓦地止住,觉着含义不祥。
季欢然未敢冒然昂首相看,却仍不免瞥见江夏王微敞的襟内风景,而鼻端亦嗅到一股男人欢好以后特有的气味,令民气窒。
江夏王府是座老宅,先前曾是建国太子的故居,因不祥之故,数十年无人居住,后江夏王赵黼进京,天子念其功劳,特赐此宅为赵黼安居。
季欢然闻听,才道:“承蒙王爷美意接待,自是极好的。”
赵黼一一念来,崔云鬟却始终不动声色,季欢然在旁看着她,不知为何,惊惊奇疑,神采却更加不大好了。
但是即使死力矜持,却仍有零散言语,势不成免地传入耳中。
顿了顿,悄悄地女声又道:“王爷,既然已经问过了,能够请季少卿归去了罢。”这把声音,还是恬和安静,仿佛方才季欢然所闻声的各种恼羞低喘等都是错觉。
崔云鬟探臂,颤抖的手指将那沾血珍珠兜住。
云鬟遽然色变,喝道:“季少卿!”
别人或许不知,季欢然倒是清楚记得,——当初赵黼在西北,为缉拿一员叛逃的叛军,竟将涉嫌藏匿叛军的番族三百余人尽数斩杀,合族老弱妇孺,无一幸免。
季欢然点头,涩声道:“王爷,此事怕有曲解在内,臣下自是清明净白,但是以娘娘的操行,又怎会是做出此事之人……”
季欢然略惊:“王爷这话……臣下岂敢私行见侧妃娘娘?”
赵黼的眼神有些阴鸷:“那你就说出那人到底是谁。”
降落的声音却如雪亮的刀锋,将季欢然从回想中唤醒,却又因那簇拥而来的交缠杂响,让他有些惶惑无所适从,虽站在门外,却仿佛此身已经不在。
今时本日,西北众族传闻江夏王赵黼之名,兀自胆怯,觉得煞星降世,能止小儿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