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樘道:“这是刑部,统统以查明本相为要,凡是无益于本相水落石出的,但说无妨。”
云鬟正睡得苦涩,蓦地听了这声,比最短长的号令还管用,刷地便坐了起来。
飞马过中街的时候,因路边有一滩水,那马蹄一脚踩出来,不免泥水四溅,把中间一个行人的衣裳污了半边。
白樘道:“不错,你先前说,郭司空是大哥体虚,未免有些胡涂,想来当日瞥见你,也是癔症发作,以是说了些胡言乱语。”
这一刻固然身在刑部厅堂,却仿佛又回到那日的承平河中,模糊有暴风巨浪,吼怒如鬼哭,而也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冰冷惨白,却非常有力,纷繁地拉着他的双腿,想把他拽到那不见天日的堵塞暗中地点。
天儿更加的冷了起来,每日迟早,风如刀割似的,云鬟便改乘坐马车,先前还邀柯宪一块儿同乘,谁知柯宪只说:“我惯了骑马,不耐烦坐车。”竟然不肯。
那刑部之人要劝止已经来不及了,少年只听到马蹄声响,见他返来,兀自骂道:“你想如何样?”却没想到杜颖竟不由分辩动了手!
顿时勒住马儿转头,却见是个青衣少年,正低头撩着那溅了溺水的衣摆。
先后果猝不及防,张可繁不免被吓住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便骂道:“甚么没有大碍?你是甚么东西!脱手就要打人,若不是蒋大哥护着,我已接受伤了!你担待得起吗?”
他虽是淡淡地坐在那边,通身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杜颖咽了口唾沫,道:“没、没甚么,只是当时郭司空说这话的时候,模样有些吓人,小侄几近就觉得他当真了呢。”
白樘点点头道:“本官恰是因难堪以辩白真假,毕竟此事畴昔甚久,临时又无任何凭据,故而传你来问一问。你可再当着我的面儿,把那日的景象一一说来。”
杜颖心又悬起:“是。”
不觉过了半月,已经进了腊月。
杜颖现在才细看,却见可蕃殖得面嫩聪灵,声音又清脆,不由惊奇。
杜颖深吸了口气,故意再说两句,然侍郎都发话了,夫复何言。只得道:“公然如此就好了,唉,只盼郭司空解高兴结,不要再冒然仇视我等了。”
云鬟道:“我……”
间不容发之时,他身边一人却蓦地探手,竟堪堪将那马鞭一把攥住,同时顺势将少年护入怀中。
杜颖想说话,却又恐怕多说了一句,便有一句的错,是以几度游移,竟仍不敢开口。但是沉默对峙当中,却垂垂觉有些寒意层层袭来。
柯宪因住在附近,每日去刑部,就也过来号召,两人便骑马同去。
又说了几句,白樘见问不出别的来,便道:“既然如此,你且自回。”
杜颖见是个女子,晓得是郭府妾室,当下将郭司空放开,盯着他后退两步,才回身出门。
杜颖道:“他竟然同我说,英梓锦,林华,徐晓三人都是被他所杀,他还限我于一个月内给郭毅披麻带孝,跪到坟头,不然、也要取小侄的性命了。”说着,便又挤出两滴泪来。
白樘面色淡淡地,不见喜怒,道:“确有一件事,是郭司空大人先前来刑部,告杜公子为首的数人,暗害了公子郭毅。”
杜颖又惊又怒,道:“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