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结束话头,再度往前而行的时候,火线来了一个五短身材的肥胖男人,一身灰布衣裳,看来风尘仆仆,最奇特的,就是他怀中抱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娃儿,两相对比,看来就像是一颗明珠被裹在蛛网尘灰里。
左手的一名流到中年,中等身量,貌不惊人,下颌几缕文士短须,头戴方士纱帽,一双眼睛精光内敛,却偏笑呵呵的,楞眼一看,仿佛是个薄有身家的起故乡绅,正闲游街头,而他右手一名,身量略高,身形苗条,肩宽腰细,看来非常均匀舒畅,脸形比平常男人要温和些,浓眉凤目,光彩模糊,朱红的唇微微上挑,似含笑似含嗔,正歪头在跟那中年男人边走边说。
中年男人点头,俄然停了步子,问道:“小唐,临行前圣上把生杀大权交给我,齐州这些人当场措置便可,你为何还要特地派人上京呈报?”
小唐声音极低,但“铁骨御史”四字一出,却似掷地有声,令人悚然。铁骨御史林沉舟,服侍了两朝帝王,向来以不惧权贵,行事老辣著称,不知有多少赃官贪吏在他手里栽了跟头,在相称一段时候内,大舜的官员们听到林沉舟三个字,都会不由自主感觉头皮发紧,背上生寒,暗中只称呼他为“勾魂使者”。
应怀真记得清楚,这是凌绝展开圣旨,所念的应兰风十九大罪行的头一道。
樱红的唇角缓缓挑起,这是她醒来以后,第一次暴露笑容。
而就在泰州中间的齐州,最热烈的范公府街头,有几小我相偕徐行而行,前面的几位青衣精装,不过是些侍从,而头前两人,细看便见气度超凡。
那眼神如刀,有凌迟之效。
应怀真看着应兰风写满高兴的双眼,鼻端又嗅到栀子的甜香,她渐渐深吸那叫人沉浸的香气,那甜香伸展,仿佛渗入到五脏六腑里去,把先头那点寒意也遣散的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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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为何至今想起,仍牵动五脏六腑莫名地抽痛。
小唐道:“恩师觉得,圣上会赦了此人么?”
她想尽量避开应兰风宦途上所犯的弊端,如果避不开,尽量不叫他当甚么奸臣权臣,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向来不是虚言,何况君之下,另有诸多虎狼环肆。
——身为朝廷命官,公开行巫鬼之事,辱上愚民,以机谋私,罪大恶极。
小唐听到“金玉其外”四字,不由也笑了笑,中年男人又道:“但是他比来烧神汉,袒身求雨的事,传的沸沸扬扬,这般果断办事,却不似是个草包会做出的,连为师开初听了,都为之惊滞……我也的确有些看不明白此人,故而我们这一番巡访,这泰州定然是要去看一看,少不恰劈面会一会这应兰风,看看他到底是个金玉其外败絮此中的草包呢,亦或者真的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天公落雨,女儿病愈,现在压在应兰风头顶的两座大山都不翼而飞,一瞬清平天下,无穷之好。
李娘子及时地捧了药来,谨慎体贴肠喂应怀真喝下,而应兰风沐浴过后,便饶有兴趣地站在中间看,每当应怀真嫌苦皱眉,就笑着出言劝哄。
被唤作“小唐”的青年眼波轻转,见周遭并无可疑人等,才含笑低语道:“恩师是来考我么,恩师虽对那些赃官贪吏有生杀予夺大权,只不过齐州这里头牵涉的,有个后宫的眷亲,若我们冒然措置,将来若圣上不乐,也是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