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浅浅低低的声音,透过澄明虚空,一层一层,传了开去。而后散开,细精密密,嘈嘈切切,像是精灵窃窃低语。
秀行上前一步,俯身去挠那乌黑的猫肚子:“把我的银子吐出来。”
“终究到手了。”此猫竟做人声,窃窃地笑了几声,一只爪儿抬起来,在嘴边捂了捂。
秀行站了半晌,便也仓猝拔腿跟上,看着他飘然如仙之身影,又一身清逸卓然的正气,想到方才羽士们暗里所言,忍不住道:“师叔,我有几件事,不吐不快,可否跟你说?”
秋水君莞尔,道:“秀行,你可晓得天劫么?”
秋水君转头看她,道:“何事,你但说无妨。我如何说也比秀行你大几岁,能为你开解的,自是情愿。”
距秀行同秋水君所站的不远处,那层叠山石以后,绿树成荫中,暗影里头,有一道沉寂的影子沉默而立,蓝色的衣摆随风泛动,如静水深流,波澜暗涌,无声而动。
叫灵崆的猫嚷嚷叫道:“甚么叫做这只猫,叫吾灵崆大人!防备甚么……你当吾堂堂地灵崆大人是贼么?”
秀行道:“又有何启事?”
秀行呆呆说道:“本来如此,可……看那人那种骄狂讨嫌的性子,总感觉他不似是个路见不平,拔刀互助的,且他又非修道中人……不会是早跟那麝精有仇罢?”
秀行怒道:“我不会!”
秀行望着单手拎着灵猫的秋水君,唤作灵崆的猫妖在他手中挥动着短短地毛爪,秀行畴昔拨弄两下,早不见了银子的踪迹。
秀行的眼睛不断地眨动:“等人?仇敌?仇人?好生古怪,他看起来不似是有亲人的,是多么执念,竟叫他等了千万年?”
秀行呆若木鸡之时,眼睁睁地看那只毛茸茸的白爪,在桌上挠了几下,仿佛死力地想将那块银子拨拉返来,但用力了几下,那银子却骨碌碌转动,桌子底下的声音恼道:“噫噫噫,爪子不敷长……”发了狠似地用力抓挠几下,终究“哎吆”一声,圆胖爪儿滑了下去。
不知何时,桌子劈面,探出一个毛茸茸红色的猫头来,古怪的是,猫头上竟然端端方正地戴了顶道冠,俗话说“道有九巾,僧有八帽”,现在猫头上戴着的,便是九巾中之纯阳巾,本是端方的纯阳巾,戴在一只猫头上,这景象委实古怪之极。
秀行惊得色变,伸手捂住嘴,惶恐看它:“你、你是神威如岳?你如何变成这幅模样了?一只猫!”脑中缓慢在想,“莫非你的元身就是一只猫?一只猫竟然也能修道,且修成这幅模样,真是可贵……”
秀行皱眉,苦苦思考:“如果等仇敌的话,数千年还不忘的仇恨,未免也太气度狭小了些,又是如何的仇恨呢?如果仇人的话……”
半晌作罢,秋水君一笑道:“好了。”秀行抬手谨慎摸了摸额头,公然无缺如初,一时打动:“师叔,多谢你。”
秋水君道:“曾经有一届的辅神者,同神君干系极好,……听闻神君是在等一小我。”
秀行呆了呆:“灵猫,……你拿走了我的银子。”猛地觉悟。
秀行指着那只落荒而逃的猫,刚要说话,秋水君道:“它除了好吞金银,倒是无别的癖好,放心罢。”口气暖和之极,似是怕惊到秀行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