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偿所愿的那刻，他方缓缓地出了口气，垂眸望着云鬟面上哑忍的痛意，赵黼的笑有几分赌狠似的，道：“本王倒要看看，你忍无可忍之时，竟会如何……”
云鬟顾不得，远远扫了一眼，见书房的窗户公然尚开着，她便吃紧地跳到里间儿，信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才要去书桌边儿上，却忽地蓦地刹住脚。
云鬟本是闭着双眼的，现在忽地展开，便道：“王爷你、为何……为何不杀了我。”
女孩儿脆生生的声音，却把两人都惊了一跳，竟不知如何答复。
他的手撑着门框，手指亦是冰冷玉色，全部儿就像是精美无匹的细瓷薄胎白釉人像，只怕风一吹便会倒下，然后立即铿然碎裂。
云鬟被他打断，生生地自回想中醒转过来，迎着赵黼警悟的眼神，云鬟轻声道：“只要我死了，天然就没有人戳王爷的眼了，与其狐疑尽天下人，为何不除了我，一了百了？”
可赵黼也不甚好过。
云鬟半垂着眼皮，悄悄答复：“此事，王爷已向刑部白尚书交代过了，我亦为干证，白尚书为人办事，天然是最公道严明的，他又毫不会秉公舞弊。——既然此事已经结案，少卿又何必再行胶葛。”
自从纳了云鬟入王府，平日里他在她身上，向来都是予取予求，顺性而为，从不知禁止，一旦被拒，便常常数倍索返来。
云鬟不等他说完，便道：“各自有命罢了，这便是季欢然的命。何况，若他在天之灵有知，也不会想少卿持续清查此事，王爷念在少卿是为故交心切，才并不计算，今后也望少卿且不成再如此冒然……”
那年青人抱怨道：“可知我最耐不住的便是安逸？四爷到底是如何了，竟让我们在这儿看着一个小丫头？”他顿了顿，便又问道：“哥哥可晓得四爷跟这里有甚么渊源么？如何风哥哥也不流露半分的？”
因本日天阴阴的，虽仍有些热，却不怕晒，云鬟干脆安步而行，随便四看。
远处，模糊是夜鸟在山林里啼鸣，檐下的灯笼光悄悄摇摆，轻幽如梦。
固然陈叔未曾特地带云鬟跟他们认过，但这段日子的相处，云鬟自个儿已经辨认清楚，最高看似为首的那人叫做阿风，脸白带笑的叫做阿雷，年纪最小的叫做阿泽。
且说云鬟偶然入耳了究竟，便沿路返回，才走到花圃当中，便已经落雨了，她信步到了花圃亭子内避雨，却见面前一片水幕交叉，仿佛六合都浸润在雨水当中。
云鬟略闭上双眸，无声地吁了口气，回身欲往里屋去，赵黼却将她手臂一握：“方才，你为何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奉告他？”
白清辉声音微哑，问道：“若非王爷脱手，季欢然又是如何而死？”
云鬟不想看他，但是此人却偏生叫人没法忽视，即使极力疏忽，然他身上的气味，他的声音，却无处不在，如此激烈。
只是天然不能再赶她归去，倘若她家中真是阿谁景象，岂不是白害她去死？是以云鬟想了两日，便托了秦晨，让他留意鄜州城中、那积德积善的大户之家，看有没有寻丫头用的，给程晓晴寻个前程。
谁知话未说完，蓦地见面前站着的竟是云鬟，阿泽顿时停口，差点儿咬到自个儿的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