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在周邵章被调任以后……老天爷黑着脸,连下了七天七夜的雨,一夜,伊河暴涨,激发山洪,将四周的数个村镇淹没,死伤数百人众。
只要站在周邵章身边儿的周公子,神采有些微变,却仍未出声。
那听了的人道:“本来如此,那这程通判选在这会儿上门来闹,莫非也是因为这点儿?但是当初是他们家拒婚的,又怪得了谁呢?现在看周公子跟总兵家里攀亲,如此和美,他大抵是有些气不忿了罢。”
周知府天然也听了几句,见理公然在自个儿这边儿,且儿子又这般劝,他便叹道:“罢了,莫非我要当真同他起火?你且去罢。”
周邵章被他气得神采发青:“你、你必定是失心疯了,竟如此荒唐混闹,你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程延年年纪比周邵章要大很多,现在更是头发胡子都斑白了,听周邵章问,便含泪抬头一笑,拍着棺材道:“我天然是来讨一个公道的。”
巽风皱眉:“但是……我并不懂。”
周邵章一见,不由吃了一惊,本来这上门来的,竟然不是别人,恰是跟他同地为官的豫州通判程延年。
程通判泣不成声,没法说话,那老仆人便道:“我家仆人,官儿也不要了,命也不要了,只想给我们家蜜斯讨一个公道。前天我们蜜斯俄然逃回到家中,把这一年来的经历都同仆人说了……我们才晓得本来都被蒙在鼓里……蜜斯说完以后,便他杀而死,蜜斯亲口说是这、这禽兽所为……莫非还能有假?”指着周公子,说了两句,也大哭起来。
程通判扶着棺材,望着周知府不言语,在场的人闻声周知府这几句,却都点头觉着甚是公道。
谁知一来二去,便连累出好几个青年公子来,又有人招认说:的确是他们路上见色起意,便掳劫了程蜜斯……而周公子当时路过,不过是被误连累在内,实在不与他相干,都是别人主谋的。又说周公籽实则是个好人,本想劝止此事,只是未胜利罢了,反叫程蜜斯曲解。
谁知程通判听了,竟又大笑,道:“好个贼子,你现在却在老夫跟前儿装好人?你这杀人的犯人,丧尽天良的禽兽,老夫本日前来,便就是拼着这身家性命都不要,也要让你以命抵命!”
周知府说罢,便对程通判道:“通判,你有委曲,只可上堂公告就是了,何必闹得如此丢脸,还叫蜜斯……身后也不得安宁的,你我同事多年,莫非你还不晓得我的为人?倘若公然是这孝子作歹,莫非我身为父母官,会轻饶他么?”
云鬟叹了口气:“你去罢,把话带到,四爷……会懂。”
在周家事发以后,皇上念在周邵章向来政绩杰出,只因一时为爱子才错念错着,故而只将他降职另调罢了。
这会儿里头的来宾同外头看热烈之人越围越多,周邵章只得忍气,上前道:“老程,你我若在宦海上有些龃龉,也不至于闹得如此,只免不得今后好生细细商讨便是,今儿是我儿子大好之日,你可不要不知分寸,今后大师不好相见。”
但是这并非统统。
向来上门求亲的人不在少数,只是程蜜斯有些儿心气傲岸,竟都看不上,择来选去,竟只挑了程通判手底的一名文书,只说爱其文采风骚、品德朴重罢了。
现在在场世人,见景象竟是如此急转直下,固然程通判所言竟不知真假,但是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是如此凄厉惨烈场景,忍不住均都动容,有几个妇人,竟不由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