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处有一青衣内侍向前躬身撅着屁股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大将军,奴婢求你了,好歹吃点米罢!”
临安环手将李氏的脖颈圈得紧紧的,小脸扭作了一块儿,瑟瑟道:“小哥哥……凶……眼睛……”
棠辞的视野在李氏与她怀里的临安之间长久地盘桓几番,随后谦逊道:“太子妃谬赞了。”
池良俊垂首应是,又觑着宜阳总眼巴巴地看向窗外,内心深思一通后,低声提示:“陆大人昨日说过,本日会晚些来的,殿下不如先传午膳?”
池良俊忙答道:“院子里都是自家人手,言行举止无不在管家刘艾的掌控监督中,听他说来,仿佛并无甚么奇特之处。只是……”池良俊说着说着竟自个儿掩着嘴乐呵呵地笑起来,好一会儿才好轻易止住笑,恭然禀道,“好好一处三间五架的宅院,这里开个菜圃,那边围个鸡场,东边弄个磨坊,西边搭个织机,整日里头年过半百的伉俪俩三五不时的拌嘴吵架,热烈得跟菜市场似的,那陆禾如何看都不像他们能教出来的孩子。”
太子是日从文华殿放学返来,便命人将詹事府新上任的詹事丞棠辞给召了来。
池良俊一听此言喜上眉梢,巴不得从速回家给佛祖烧几柱高香,谢天谢地来了个陆禾,抄书这类苦差事终究落不到本身头上了!
说是议事,聊得差未几了,便有些放松的侃侃而谈了。当听闻两位虎背熊腰的武将向太子请教斗促织的取胜技能时,棠辞饮茶的行动顿了顿,倾耳聆听。
“孤也是去岁才喜好上这玩意儿的,谈不上熟稔。京里近些年来时髦玩这个,传闻不止酒楼设有擂台,赌馆亦随之添了新的把戏,手底下几个主子打官方采办返来,晓得宫里清冷孤寂了些,才向孤进献了几只权当憩息时的乐事了。常日政务繁忙,却实在没空筹办。”
这般语无伦次,李氏也只当作是临安初度瞥见棠辞的不适反应,虽想到现在膝下只她这么一个女儿,却并不作娇惯的筹算,将事理一一说开了:“刚才那位长得很标致的哥哥,是你皇爷爷才派来与你爹爹做事的,你是君,她是臣,有甚可骇的?多见几次便能好了,万不能在别人面前脆弱胆怯,晓得么?”
待穿过游廊,李氏垂眼看向犹自惶惑不安的临安,体贴道:“如何了?”
棠辞听罢,微一蹙眉,并不置评,回身便走,那内侍也忙跟了上去。
李氏早就远远瞥见了她,现在近身一看,不由奖饰:“你就是棠辞?果然仪表堂堂,难怪宫里这些个婢子们喜好传阅你的诗文集子,不识字的也当宝贝似的随身照顾。”
澄蓝穹宇下寂静恢弘的宫殿,飞檐瓦当下精雕细琢的祥云斗拱,朱红宫门上的椒图门环。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与十数年前的东宫相差无几,可放眼望去,洒扫内侍与保护兵士皆是陌生面孔,再不会有那么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锦袍玉带,笑容洁白地出门相迎了。
棠辞先向太子见过一礼,腰还没完整弯下去,便被太子慈眉善目地扶住了:“棠大人不必多礼,此前吏部侍郎刑大人身陷囹圄,过后你暗里曾互助过其家人,可见大人乃端人正士。孤闻此动静非常欣喜感慨,苦于当时风波尚未停歇恐将你拖累了,不便与你过量打仗,此后倒是便利很多。”
闻至此,棠辞才将到了嘴边的劝谏之话重又咽了下去,既然未到玩物丧志的境地,想来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