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屈尊自怜的哀告,不是筹议奉迎的要求,是心神相合下的默契才敢笃定的陈述。
两相对视对峙不下了好久,目睹柔珂轻颤着双肩泪珠成串滴落,棠辞终归败下阵来,无可何如道:“当日父皇虽赐婚下诏,可六礼未过,宗人府按理并无记档,你在宗碟里摆了然还是待字闺中,如何嫁不得,非得赖着我……我们唐家么?”
思及这一层,棠辞紧紧攥住了被褥,狠狠打了个寒噤,她不能,她不成以,她不舍得……
“十二年前,上元节后府衙开印。不久,我便被父王囚禁在府内,摆布只能收支后院,再多的半步也不能。他执意要瞒我,却那里瞒得住?不说丧钟彻耳,府里服侍的奴婢婢女穿着缟素,不待出府,我已猜出了大抵,以死相逼才令他说出真相。再然后,云州的邸报来至,太子殿下与含山的尸体运抵都城,过了半月,云州布政使一口认定你已葬身澜沧江沦为鱼食,尸首不得见。”
“棠大人莫是不知?豫王府日渐式微不知几时颠覆,无人情愿为了攀龙附凤娶一个韶华不再的郡主,遑论这位郡主还成日里抛头露面游山玩水,名声很不好,怕是娶回家也养不成相夫教子的贤浑家。”
十二年前齐王造背叛乱,若不是当时掌管禁军的豫王弃械投降,大开宫城,守城数月熬到南面救兵赶至何尝不成,那里还用得着看这些满目疮痍物是人非?
想起安宁,棠辞又自嘲的摇点头,抬眼看向柔珂,酝酿了少顷,轻叹一声道:“阿涴,你跟着我,会死的。”
“为何不能弥补?”柔珂深谙棠辞脾气,捕获到她神情眸色间的踟躇便知本身已得见曙光,趁胜追击之下语气有些许咄咄逼人,“此事本无需你应允,我过几日便恳求我父王上奏请婚,遴选郡马。你若打死不该,是想令京师上至达官勋贵下至百姓百姓皆恨不得翻开你这身锦袍玉带,于浮华表里以外探个究竟——龙章凤姿沈腰潘鬓擅诗词文赋攻君子六艺的棠辞棠大人是男是女?”
柔珂闻言无法地摇点头,小惩大诫似的点了点棠辞的鼻尖,起家寻来一只雕花木匣,递给她:“我若不知你情意如何,岂会下毫无胜算的赌注?”
本身幼学发蒙时,某日高热不退不肯服药进食,柔珂软言哄劝,喂香果讲笑话,最后还绘声绘色地说了个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老婆女娇独守空房终成望夫石的故事。犹记得本身当时傻愣愣地为此哭了一夜,敌手足无措的柔珂说涂山氏是个傻瓜,哪有这么不管不顾将心机全扑在另一小我身上的事理,柔珂便笑说向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你哪日贪玩迷了路,我也如涂山氏那般等你返来。
柔珂怎会不知为何向来对本身言听计从的棠辞冒死将本身推开,现在终究比及了她将心底话说出,豁然一笑,伏腰欺近,在她光亮饱满的额头上落下悄悄一记吻,声音仿佛东风,暖和缓煦:“十二年前,我已死过一次了。你再丢下我,我怕是执念太深,连循环道都入不得了,来世再如何与你相逢?”
柔珂别在耳后的一绺青丝拂过面前,掠过眼下那粒藐小的黑痣,点在鼻尖,镂在了如雪的肌肤上。
柔珂言下之意,是甘心毁她明净,借助豫王府柔珂郡主快意郎君的身份与棠辞一个掩人耳目便利行事的庇护所。本身若承诺了,相较当下天然是狡兔三窟高枕无忧,可临时撇开事情会否败露不说,单只假凤虚凰一条便会令柔珂泥潭深陷,工夫韶华名声清誉乃至女子贞节再难合浦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