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肯听,我也不肯做。”棠辞勾了勾嘴角,唇边挂着自嘲的苦笑,“可究竟就是如此,我连站都站不好,不就是废人一个么?”
公众各持己见众说纷繁,争论到最后,却都长叹短叹地怜悯怜悯了一番。
棠辞从最远的那条白痕处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微挪了挪右腿,乏力感至下而上地涌来,昔日两三个跨步可到的处所不料竟成了她可望而不成即的苛求,内心疆场的号角还未吹响,她已打了退堂鼓。
现在,面前的几条白痕差异甚微,满地铺满了有望。
“那是儿时,盘跚学步怎能和眼下比?”
一层台阶,仿佛一层贴刺建立的木板,冒死踏出去的左脚在落地的一瞬酥软有力,连带着右脚也向一旁瘫倒,周遭无所依托,棠辞已然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只等着本身结健结实地跌倒在地。
时近中午,日色恰好,淡淡的一层橘黄从云底钻出,投射大地。
年后,府衙开印。
棠辞好端端一个半只脚踏入皇家大门的郡马为何短短光阴内受了重刑不说还遭贬谪去了凉州参军?是女扮男装的身份奥妙败露还是为晟王讨情而惨遭连累?除了少数知情者,在街头巷尾贩子百姓不知头尾的流言中业已成为一桩无头悬案。
“本日起,你自耐烦走路,我眼里只你一人,只理睬你一个,你莫要泄气悲观,可好?”
棠辞细想了下,点头。
石桌上搁着四菜一汤,俱是滋补之物。
柔珂的语气中几分自嘲几分气恼几分惭愧,棠辞躺在床榻上,咬紧了下唇,甘心做个哑巴。
“一日多个一两步,一年下来我不定可否走出信都城,这与废人何异?”
每日以石桌为始,棠辞或是手撑木棍或是由柔珂搀扶着,举步维艰地向前迈步,太阳落山时在她力所能及的处所划上一条白痕以作标识。
豫王府的医官、流散各地的名医乃至太病院的医正都请了来,仍无一人敢言之凿凿地断言放心静养药膳滋补后两条腿会健步如初。
他捻须思忖很久,写了一封手书托人带到凉州。
这期间,春华带着懿慈亲手做的食品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当着她的面说谈笑笑,一踏出房门眼泪便止不住地掉下来,回宫后也将真相瞒个三四分才敢说给懿慈听。
“好,我不让。”柔珂坐近去几分,捏了捏她的面庞,欺身畴昔,捧起她的脸庞,轻吻了一记,向她道,“你当时在梁州,不是吃含山mm的醋,说你儿时学步我尽管着逗弄含山未曾理你么?”
京师四方辐凑,英才聚集,各路动静天然也比平常州府通达些。
柔珂站在檐下,棠辞寥寂孤寂的身影烙在她的心头,滚烫而刺痛。
“你觉得我是想看你的笑话?”
柔珂一向在她身后看着,见她摔了,忙疾步向前将她抱住,眉眼间尽是担忧:“阿玥……”
轻风一吹,水面微皱,左颊上的疤痕蓦地化作蜿蜒游动的几条弯曲折曲的小蛇,丑恶又可怖。
柔珂站在原地,没有涓滴要帮她的意义。
棠辞搭在轮椅上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下,低着头,不发一言地冷静用手转动车轮向前滚行。为便于她常日习练走路,天井中的杂物已清算一空,青石板上划一安稳,她一起畅行,直至三层矮矮的台阶立在她的脚下,似一座难以攀爬不成超越的大山横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