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正月,江南小户烧不起地龙,炭火也早熄了,宋嘉宁打个暗斗,重新钻回被窝,严严实实地捂好被角。暖意重新涌上来,宋嘉宁的困意却完整消逝了,一动不动地呆呆躺着,皱着眉头忧愁。
嗯,等气候和缓桃花开了,她必然要央母亲带她去太湖边上,太湖啊,她好久没去了,还记得太湖边上有杨柳依依,有桃花朵朵,另有标致鲜嫩的白鱼、壳薄味鲜的白虾……
“你敢!”胡氏狠狠剜了他一眼,沉声道:“她性子烈,闹出性命谁担待得起?给我老诚恳实等着,我不信她这辈子不出门!”到时候荒郊田野的,即便林氏宁死不平,人死了,只要弟弟手脚洁净,官府就查不到他们头上。
“我娘不舒畅,我要在家陪她。”宋嘉宁靠到母切身上,一副舍不得分开娘的模样。
胡状急得不可,摸着后脑勺求姐姐:“那姐姐让我去呗?我包管……”
胡氏底下有个弟弟,叫胡壮,二十出头的年纪,整日游手好闲不误正业,尚未立室,今儿个一大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远远瞥见宋家的骡车,他巴巴地赶畴昔,但是姐夫一家四口下来了,内里再没有旁人。
上辈子,父亲在她六岁的时候就病逝了,当时她太小,勉强记事,爹爹刚走,她悲伤了好久,偶尔抱病或是在堂姐堂兄那边受了委曲,还会朝母亲哭,委曲哒哒地要爹爹。但日子一天一天过下去,爹爹的身影与面孔也变得越来越恍惚,到最后,她几近甚么都不记得了,只晓得她有个举人爹爹,爹爹抱病死了。
喉头犯痒,林氏赶紧绕到女儿床前的花鸟屏风后,掩唇轻咳,心中无穷悲楚。女儿这几日老是做恶梦,她当娘的,本该陪女儿睡,但她不敢,怕把病气过给女儿。
胡氏本年二十五,比林氏小两岁,也是个瘦女人,但她肤色偏黑,脸也有点长,最多算是中等姿色。这会儿笑眯眯问宋嘉宁:“后日娇娇外祖母过五十五大寿,嘉宁要不要去?此次家里请了醉仙楼的厨子,嘉宁必定爱吃。”
在宋嘉宁内心,母亲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可惜一样的杏眼一样的瓜子脸,母亲气质清雅,一看就是满腹诗书,她却姿容偏媚,老诚恳实甚么都没做,旁人就说她眼睛不诚恳,深思着要勾人呢!
林氏听了,缓慢将帕子塞回袖中,摆出笑容走到床边,一边挂帐子一边柔声道:“安安醒了?”
女儿是早产,刚出世时瘦肥大小的,她好怕养不活,就起了“安安”这个奶名,大名配个“宁”字,但愿女儿一世安宁。大略名字管了用,周岁的时候,女儿已经长得白白胖胖了,别人家的孩子得哄着用饭,长辈捧着碗四周追,女儿倒好,吃完一碗还抱着碗舍不得放手,要再吃点。
林氏心都化了,只好对胡氏道:“那就让安安陪我,你们去吧,替我向老夫人问声好。”
上午的课就在她的苦衷重重中畴昔了,宋嘉宁、宋娇一起将夫子送出门,然后姐妹俩各回各家。宋嘉宁脚步轻巧地去找娘亲,到了上房,不测发明二婶胡氏竟然来了,正坐在堂屋陪母亲说话,仿佛在筹议甚么。
林氏奇特,握住女儿小手问:“又跟姐姐吵架了?”她体力不济,专门请了一名女先生教诲女儿,小叔把侄女也送了过来,姐妹俩一起学,另有个伴,不过侄女行事霸道,蜜斯妹俩偶尔会闹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