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你权当我没提起过。”他冷冷丢下一句,站起甩袖便朝门外而去。
此话一出,三人神情皆变了变,小丫头兀自不知,又把手里的雪花猪油糕举高给爹爹看:”小姨不肯吃,可我感觉很甜呢。”
话未落,脸面已庄严:”我在这家庵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用心礼佛,为你们沈府祈福颂德,何错之有要驱我走?再者荔荔亲娘拜别时,托我照顾这不幸的丫头,我更不能往旁处去。“
待走百步便可见一所小巧庵堂,沿石矶列级而上,楣悬一匾,书”慈云庵“三个大字,门半虚半掩着,显见有人拜访。
他仍旧沉默的吃茶,倒是梦清实忍不住,笑对劲味深长:”沈二爷今来为哪般,是把我请去昌隆寺,还是通教寺?“
“......沈二爷这是何必,难堪个孩子。”直到拜别的人影不见,道姑梦清冷冷丢下一句,佛尘甩晃,已回身先行跨进佛堂里。
沈泽棠复看向荔荔,抚她有些散开的鬓发,语气很驯良:“削发人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她不是你的小姨,你可叫她梦清姑姑。“
奶娘委委答允,手脚都有些颤抖了,牵起荔荔的手,辞职着仓猝忙先行拜别。
沈泽棠微游移,却还是排闼而入,穿廊,直朝三楹佛堂而去,近厅堂时,已听有嘀嘀咕咕说话,及嬉笑声入耳。
“沈二爷通天的韬略,我哪有阿谁本领帮你。”
与唐冠甫打斗打斗一事已出示公告,惩办可算不轻,罚那么多俸禄,又大丢夙儒颜面。起码,看他一起走,不管是监生或教官,背后指指戳戳之辈很多。
”倒无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使梦笙在云南之地忽又呈现,昊王会安插兵民亲眼所历,并得口口相传,她即生还,我定誓要寻她,到当时流言自会不攻而破!”
佛门清幽之地,也就三两小道姑或看门婆子在这里值夜。
现晚了更无甚人迹,月华如练,透过密叶和疏枝,筛落一地整齐班驳。
梦清理是听明白了。这男人今晚是来求她的呢,怎到处却被他逼迫,迫得她神魂惶惑的,怕死被他赶出门去。
他深眸微睐,瞥见奶娘带着荔荔,同个道姑打扮的女子,站在佛堂门槛前。
舜钰一早返国子监,过太学门,巧着偶遇刘海桥,他穿蓝襟月白布罗袍,虽身型精瘦,却挺直腰板,走得举头挺胸。
这老儿........舜钰咬咬嘴唇,把那歉疚的思路,刹时丢到爪哇国去了!
那句“倒不如就此出家罢!”梦清眼睛蓦得闪亮,却听得他说“你让荔荔唤你小姨,我愿默许“,眸光倏得燃成灰烬。
梦清嘲笑了一脸:”我晓得你为何赶我走,不就是夏家新夫人方法进门么?你放心,我一削发人,吃斋诵经,怎会无事去她跟前碍眼。”
“此事与你无干!”那刘海桥似看破她心机,手一挥,面庞端肃,冷着声道:“稍会上课,我要查抄你的字,若再无长进,还是要打板子。”
沈泽棠放下茶碗,稍顷后,安静的看她:”你即自夸削发人,我倒有一事需你相帮。”
疏忽她话里的调侃之意,沈泽棠还是面不改色:“朝堂中党派排挤,我无辜牵涉此中。所谓情定夏府之女一究竟是有人用心漫衍。”
沈泽棠从福善堂出来时,已是新月初上,他背动手沿着大青石板径一起向西,过月洞门,但见左边墨竹森森,右边春花烂漫,中心夹一条石子漫路,逶迤进竹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