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眼毒的媒婆子上前愈套近乎,才笑着道声爷,即见得此中一人亮刀,声狠戾低喝:”滚!“
语毕,朝身后一晃手,五六个小厮持棍而上,竟是来者不善。
舜钰拦在他们面前,神情很安静,淡淡道:“两位老爷银子还没付呢,怎就要走了?”
“甚么银子?“于姓老爷铜铃大眼圆瞪:”小小年纪不学好,竟要来讹人不成?”
秦兴哈腰拾起那文钱,朝于姓老爷面门猛甩去,喝道:“年纪一把不识数,是一两银子,这一文钱爷赏你喝茶。”
两位老爷拿着美人图围住画师讨说法,画师横着眼儿,用扇柄遥指,可不照你俩说的画麽?
内心顿时焦炙,看舜钰神情凛冽,又是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两人各持着画儿,让小厮揪住欲偷跑的无良画师,先把他掌几嘴解恨,又讨回那几文钱,再逼着跪地叩首,那画师无法,只得一一顺从,再用摊布子裹住笔墨纸砚,腋窝下一挟,灰溜溜的筹算去旁的巷陌集市讨糊口。
踮起脚尖往布政使司署望,正门偏门皆紧紧闭阖,看来放榜还早,归正闲着也是闲着........。
听他述完,并不急着画,又让跟来的丫头至面前,也述一遍蜜斯的模样。那丫头实诚,只道老爷说的不准,眼也不大,鼻也不高,嘴也不小,下巴那另有颗绿豆般大的痣哩。
那画师也是个冲天长的蒜瓣,又直又辣的骂:”你若能找人画得比我好,爷给你俩叩首赔罪。“
正这当口,忽听有个朗朗声音传来。
秦兴岂能容人欺负自个主子,扯着嗓门骂道:“说好一两银子画两张美人图的,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言而无信,过河拆桥你俩最本事,今这银子给也要给,不给也要给,不然大爷给你们都雅。”
一两银子,非常引诱,更况,她画艺可不差。
舜钰亦不客气,撩袍端坐下,把摊面上扫一圈,纸张暗黄不宣,四五支笔毛尖差劲,颜料色彩,只要赭石、蓝青、泥银、胭脂等四五样,若想画得逼真定是不能,但求六七分像即好。
这厢舜钰正朝于姓老爷道:“你家闺女芳龄多少?发量多寡?爱梳甚么髻?恋慕甚么花?眉弯或直或粗或细?眼大或小或长或圆,鼻梁挺或翘或塌或短,小嘴..........。“
“无妨,小哥用我的就是。”
你道画师美意,如果旁的成年男人,或许还会推三阻四,可见舜钰一高雅少年,只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贪那银子自不量力,遂暗自窃喜,倒主动挪出空位把她。
两位老爷相觑嘲笑:“口气倒大。若再不让开,可莫道我们以大欺小。”
听得这话,舜钰微蹙眉:“我虽善工笔描像,可未曾带来画器,这该如何是好!”
前一世她在高门大府或皇宫深院中展转求生,未曾这般靠近尘凡炊火过,实在让她感觉很新奇。
一弯福薄的肩?两老爷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小的们,撕了这无良画师的嘴,再送去衙门讨说法!
舜钰把这贩子百态看的津津有味。
”好了!“舜钰搁下笔,悄悄把纸面吹了吹,这才两手捏着纸沿,递给于姓老爷。
这般几人描画毕,舜钰心中雏形已定,把纸张整平摊直,拈起支毛尖还算新的笔,在净水罐里涮洁净,略沉吟,蘸了赭石色,开端用工笔法绘头发、五官、脸型及颈肩表面,待好后,捻平笔锋画发丝、用斡染笔法绘面,她画得快,技法又多,没多少时,将胭脂往唇上轻点,笔下的女子即如活的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