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所带吃食未曾操心筹办,致腐臭变味,为饱腹只得勉强吃下,更甚着号舍屋檐梁隙间,或有花蛇盘绕,毒虫叮咬,数日折磨下来,总有考生接受不住,神乱或身亡在所不免。”
舜钰走至跟前,笑着作揖,道他来的早。
张步岩背着箱笼,一手提考篮儿,一手撑伞,已有些骨软筋麻,再看前头人群黑压压的,还不知何时轮上一门,再见舜钰有书童提物,颇悠然安闲的模样,遂鼓动道:“你也莫去背面排,就站我前面,谅我又背又提的,你帮着撑伞挡个雨便可。”
因是阴雨微凉,时候又早,倒是好睡的天,堂内监生三五寥寥,田荣悄悄递给她一个碗儿,里头是猪油玫瑰豆沙馅的汤圆,看她的神情担忧又焦炙,嘴唇嚅着却说不出半句。
站身后那考生听得他们言语,冷哼一声插话道:”听个呼噜算甚么,我但是在巷底粪桶旁一号舍,你若肯,我同你换就是。“
舜钰朝他笑笑,低头用勺舀起汤圆,苦涩的吃完,这才站起朝堂外去,跨过门槛,屋檐在滴滴哒哒落雨,秦兴与梅逊替她拎着考篮,背着箱笼,她转首,田荣正用勺替监生碗里盛满稀粥,桌上的油灯已燃至绝顶,昏蒙蒙的光影氤氲满盈,她莫名有些沉沦,要去的路每走一步,皆是惊心动魂,不知是否,还能有机遇再回这里。
舜钰颌首答是,也就此当儿,她俄然感觉沈二爷仿佛朝这边淡淡看来,用目光去捕获,只得见那高大背影,已入了正门。
这便是科举制,无贫富、贵贱、长幼之分,豪门后辈、贵府少爷不成对峙之势,皆以学问凹凸论豪杰。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张步岩哼哼唧唧的,自知事成定局不成逆,可内心总不舒坦。
再朝自个行列前眺,过二十五人许,即到一门,那边站五六个搜检军丁,和搜检官一名。
刘海桥道:“冯生此话差矣!现在考生浩繁,号舍密麻如鸽笼,那一方深四尺、宽三尺的六合,本就狭小憋闷,再看现这气候,正值秋老虎时,迟早微凉,晌午炽烈,老叟或体弱考生极其难捱。”
八月初九科举入场日,秋雨无昼无夜,滴滴霏霏。
以是那衣衫褴褛的儒生,未曾遭白眼嘲笑,甚有人愿借伞一撑,谁又知他会不会朝为农家郎,暮登天子堂哩!
两扇正门已缓缓大敞,身后那考生低问,那走最前的但是主考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