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咎一接到密旨便特地去请柏十七,来由也是冠冕堂皇:“你积年带人清理漕河匪患,若论起对这帮人的熟谙,再没人能比得上,不晓得本王能不能请柏少帮主襄助剿除匪患?”
柏十七半靠在床上,打发了宋四娘子主仆归去,比及黄友碧再次来替她换药的时候,石破天惊冒出一句话:“黄老头儿,你不会是想看着你门徒血溅漕河吧?”
“要你操心!”当着宋四娘子主仆的面也不能再辩论甚么,朱瘦梅肝火冲冲拂袖走了。
乌静因兄长这句话连带着对柏十七也生出了靠近之意:“听黄老先生说,朱大哥从小孤苦一人,本来与柏少帮主亲如兄弟,当真是福分。”
“不晓得我能帮到殿下甚么忙?”
柏十七靠在床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还能说甚么呀?我跟他瞻望了一番朱瘦梅进了我们家门的远景,逢水遇匪,我便祭出他门徒,逢山遇险,也让他门徒先探路。黄老头固然倔强,却很疼他的门徒。再说徒儿可不比他莳植的那些从山里挖来的贵重药材,用在病人身上也算是物尽其用,用了也就用了。朱瘦梅可不是个物件儿,扔进我们这如狼似虎的漕帮,丢了小命找谁去?”
可惜是个女儿身。
赵无咎坐在她中间,见她磨墨沉吟,提笔便画,边画还边往中间标注地名,及河道深宽,可行船只,及可藏匿之处,连芦苇甸子也画了出来,心中不由悄悄惊奇。
黄友碧俄然有点悔怨方才手重了些,忙拿洁净的白帛拭她伤口上的血珠。
“你若感觉高兴,要不你来尝尝?”她数落朱瘦梅:“我爹娘混闹, 你也跟着混闹?婚姻之事顺其天然罢, 再说我还没有结婚的筹算!”
他跪在地上几要泪涕交集,将脑袋磕在冰冷的地砖之上,差点磕出来个大包。
“中意个鬼!”她抖擞精力,站在院子里吹吹风晒晒太阳,想伸个懒腰又怕拉扯到伤口:“别胡乱瞎猜了!”
柏十七如果不是身受重伤未愈,说不得都要敲着朱瘦梅的脑袋让他好好想清楚了:宝应县首富乌家的大蜜斯,千娇万宠的养大,将来出嫁田产铺子是少不了的,还能有安稳日子过,何必非要跟她如许在漕河里乞食吃的伤害人物厮混在一起?
漕帮就比如那南墙,平凡人只看到了船来船往的繁华,可谁能晓得运河里的风高浪险,到处杀机?
明显两人自从小时候不打不成交以后,这些年相处和谐,却在本日乌家兄妹上门拜访的时候隐有拆伙的迹象。
朱瘦梅毫不踌躇的拆台:“你们可别信她,柏少帮主即使瘸着一条腿,也能清算几个村童,我可不敢居功!”
房间里非常温馨,一老一小可贵不互损,各怀苦衷。
她不过就是为了朱瘦梅的毕生大事而推波助澜了一把罢了。
赵无咎见多了她吊儿郎当的模样,还向来没见过她如此专注的做一件事,她伏案画图的时候,他便一向谛视着她,偶尔问一起,她便滚滚讲下去,仿佛面前便是碧波轻舟载着二人行驶在她画的水道之上,再画下去又沉迷了出来,忘了与他发言。
朱瘦梅:真想替乌家兄妹俩开几副医治眼疾的汤药。
之前清楚是他为着柏家的下一代交班人而焦急上火,恨不得早点为柏十七觅得一个合适的人,临了结又有了拖词。
――莫非自家这混帐属意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