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长韫将怀内承担放于书案上,待掀了看时,倒是一个个方形赤金锭,邵长韫随便拣了一锭递与夏衡。夏衡搭手一抹,又昂首看了两眼,不由大惊。
且说这坊间小民最势利,眼如利鹰,心若聪狐。更莫说夏衡这其中俊彦。
邵长韫沉默了半晌,轻叹一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道温谕,尚不知是失马带良驹之隐患否。”
邵长韫抬手拍了夏衡的臂膀,沉默不语。自去取了夏衡背来的破木箱子,将内里夹带出去的石块尽数取出,顺手掷于隔扇前的盆栽当中,才将方才金锭全数放入,交于夏衡。
言及此时,邵长韫神采微殇,又接言道:“彼时,满朝文武竟寻不出一名可用将才。其嫡子谢庭岳仰叩天阙,言可代父出征。萧帝大喜,任谢永忠之宗子谢庭岳为破虏大将军一职,次子谢庭玉为从将。两人马上领兵赶赴金陵,征剿匪寇。”
夏衡举头抱拳道:“纵殒身去命,亦定不负邵爷所托。”
及得了夏衡表示后,邵长韫方将匣子盖上,将青砖一一埋回,又细心扫了薄土填于砖缝间,才将圈椅谨慎挪回原处。彼时,书房内复原如初,未有一丝异状。
邵长韫负手而立,眸若寒冰,腔调冷冽,续方才之言道:“昨日,萧帝暗谕回京,着定国公长女邵氏本日备嫁,待征剿雄师班师归京,与襄国公庶子谢庭玉择日结婚。”
邵长韫眼睫微颤,声阻喉塞口难开,屋内瞬时一片寂然。
夏衡蓦地昂首,目光凌厉如出峰宝刃,直直的对上邵长韫的双目,未有一丝踌躇之色。他跨步上前,抱拳为礼,举头道:“愿为君子手中剑,宁失剑身不弃忠魂。”
要知邵长韫有无破解之法,且听下回分道。
“由他吧。如果撤除他,一来打草惊蛇,引得萧帝思疑;再者别的眼目启用,还得劳心费心肠掘出来。不是每个都这般显目,哪得这些闲工夫。”邵长韫浑不在乎,轻飘飘的说道:“有他在,萧帝对我还能放心些。”
夏衡遂抬高声音,忙道:“私铸金银但是大罪,何故行此凶恶之事?”
邵长韫恭谨虔诚行了全礼,方才言辞诚心道:“你既不肯受我全礼,想必是我所求之事也不肯应允了。”
夏衡闻言,倒吸了一股冷气,骇然道:“目今,谢氏一族锋芒,尤胜当年程氏一族。这襄国公府,难保不是下一个安国公府。”
“好目力。”邵长韫赞了一声好。
夏衡面露敬意,恭谨道:“机谋之师当如邵爷,夏某爱护。”
“萧帝此举,若真是效仿崇德二年之事。只一个‘谢邵暗通、企图不轨’为由,谢邵两家危矣。”夏衡感慨一声,又急言道。“事已至此,当真没有破解之法吗?”
“此举风险过分,一招不觉,岂不两失。”
夏衡一时心至神通,倏然便知邵长韫言外深意,遂诘问道:“萧帝果然会对邵家脱手?”
夏衡伸手接过,晃手掂了掂分量,竟与起初相较不大,遂不解道:“虽说我不擅工夫,但爬墙入宅尚还小可。邵爷叮咛一声,拣个半夜时分,我自出去取了便是,何必行此劳烦之举。”
“活命体例罢了,可借手?”
言语间,邵长韫自书案上的水丞中提了小水匙,一行拣了墨锭、敛袖磨墨,一行摇首叹道:“且那黑面小厮是其中妙手,只怕你还未及出去,便让他寻了踪迹。何不若此,堂而皇之,神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