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帝此番无头无尾的诘责,直将康王问了个满头雾水。他抓耳挠腮的想了半晌,却不知萧帝此言究竟从何而来,只得连连叩首道:“父皇明察,儿臣当真是冤枉。儿臣一片热诚之心,到处皆是为了父皇着想,又那边来的甚么狼子野心。父王万不成因为一些小人的诛心之言,而思疑儿臣的热诚之心。”
萧帝出自草泽之家,得万民拱卫,方才登临皇位化金龙。可历经数朝的传国玉玺古怪失落,已然将他置于了万分难堪之境。他此前的各种运营,都是以事成了一个晦涩难言的笑柄。虽说而后萧帝仰仗一尊假玺登临天阙,可这出瞒人不瞒己的戏码却已然成了萧帝心中最不成触及的逆鳞。
萧帝瞥了眼殿内诸臣百态,也息了诘问的兴趣,遂抬手重击桌案,粗声道:“着朕意,剥夺邵家定国公一爵,永不叙用。其子幼年无知,放逐免死。其妻女妇孺之辈,皆没为官奴,外放离京……”
廉王脚下闲逛了两下,痴笑道:“父皇圣德贤明,不肯因一人之失而追祸于无辜之人,自是大善之举。可……毕竟顺国法家规而为,方得承平。呃……父皇圣德之心,儿臣与诸位大臣自是深知于心。但坊间百姓痴顽,只知‘王子犯法与百姓同罪’之言,却不能深察父皇慈悲之道。父皇……念及邵家旧年从龙之功不欲重罚,自是大善大圣之举,可这邵家终是有错在先,父皇如果轻言略过,又不凡是例。皇兄……皇兄方才所言,想必也是出自此处,意在警省,不为,不为……”
淮王眼眸一缩,堆笑道:“儿臣痴顽,父皇心中想必是早有讯断,儿臣不敢妄言。”
“不为甚么?”
“热诚之心?朕可当不得。”萧帝冷哼一声,唇角勾起如霜寒意道。
萧帝粗声咳喘了两下,失力倒坐在身后的龙椅之上,他颤微微的举妙手指,遥遥指着康王,厉声呵叱道:“好个暴虐之人,你句句之言,皆是要将那邵家斩草除尘。说到底,是不是为了讳饰你那不成告人的狼子野心!”
“不为……不为……”廉王口中嗫喏了两声,两眼一翻,便软绵绵的倒在了旁侧的内监身上。
可既是这般,萧帝仍旧双目赤红,再也忍不住他一向苦苦保持的淡然,他蓦地抬手将面前的席案尽数掀翻在地。
邵长韫临终之言,犹若一把利刃,不着陈迹的在萧帝的心底敲出了一道不成弥合的细缝。现现在,这淮王的偶然之言与康王畏手畏脚的心虚之举,已然将这条细缝狠狠地扯破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乌黑深渊。而康王,业已身临绝壁不自知,存亡危悬一刹时。
那小内监一边弓着身撑着廉王,一边极力恭敬道:“回禀圣上,廉王殿下……廉王殿下醉酒乏困,已是睡畴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