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桥远点头赞道:“和我想的一样,看公子已有决计,那夫人的事情就交由公子了。但其三,如安在一月后集结人马避开朝中眼线,尽力进入川西。”
宝生却未答话,想起父母心中难过,又想起本日远远见过谢睿的景象,竟哒哒闷声抽泣起来,又不想给连曜闻声,自是咬着嘴唇,偶尔被鼻涕堵住了鼻子,方才悄悄吸了归去。
谢修来回在花厅踱步,下人观颜察色,都躲得远远地,恐怕惹了倒霉。直到掌灯时分,花厅暗淡下来,才听得说谢睿返来。
暗道寥寂而悠长,连曜小赢半局心中对劲,只觉人生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万分,没有任何身份束缚,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出息旧事,没有罪孽惭愧。
连曜用匕首挑着肉,冷冷道:“这是这庙中的野狗,能够是之前和尚养的,没有拜别吧。我剃了毛就用井水洗净烤了。”宝生正吃得畅快,听得如是说,一口喷将出来,顺手就将荷叶甩向连曜。连曜只是悄悄一托,将荷叶稳稳接住。
连曜头也不抬,只是用木条拨弄着火苗,“中间有热水,就着喝两口再用吃食。”宝生见中间有大碗乘着米汤,来不及说话,端起来就咕咕喝下,喝的急了,撒了些在衣衿上。连曜见了有些皱眉,道:“你在刘府上就没学些端方,女子该如何饮食?”
宝生刚才刚站了起家,却已饿的满身闲逛,只得盘坐在地上闭目涵养。俄然被木条捅了捅,睁眼看时,却见连曜用荷叶盛了黄米饭,饭中还裹了一大块焦黄的烤肉送来。宝生诧异之下直想一把抢过来,却又怕连曜说些刘府家教不好的恶心话,因而端了架子,清了清喉咙,冷冷道:“怕小女子的吃相屈辱了将军的眼睛。”
宝生方想起那张画纸,黯然道:“我幼时随父母到过福州海边,见过西洋货船上的西洋海员,长相就是那般,长发卷毛,蓝眼睛,大鼻子。父亲说他们来自珐琅国。”
“想我批示万千人马,如果提及杀人,那也确切干过很多,不是很多,是杀个血流成河,也是有的。但是让我借着别人的手,杀你一介黄毛丫头的事情,若不是天大的好处,我还真做不出来如许的蠢事。如果传了出去,更是让行伍间嘲笑。”
两人正说着,听得人来报,说谢老爷请公子归去一叙。谢睿倒笑了,道:“这台阶他都帮我铺好了。”
宝生见样学样,只觉饭软苦涩,烤肉爽口,不知是饿的久了,竟觉是人间第一甘旨。低头感慨道:“我当时候想,若能出来,定要日日饱食。这是甚么肉,如何烤的这般焦香。”
谢修见儿子返来,内心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坐。”谢睿先道了声谢,先入了座,“儿子还要感激父亲。”谢修点点头,叹道:“那塔是我亲手设想,亲身督工制作,只因你母亲喜好登高远眺。人也没了,毁了也就毁了吧。徒留着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