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在前带路，哑婆子如常打着绸子灯笼，一拐一拐拖着瘸腿。宝生踱着碎步渐渐跟在前面。
还是那条深巷，只要初秋的冷风推送着微小的烛光踯躅前行。
哑婆子推开中堂大门，只见一排整齐的骨塔牌位森然耸峙，五排十行六列，共三百牌位。宝生远远站在鞠问处，不知是早晨的风凉还是内心抽紧。哑婆子点上香火，给各列牌位前的添上灯油，又跪在蒲团上闭目祷告了半日，似泣似诉。
这几个月来，宝生从未听得旁人奉告此中启事，听得此处，糊了一跳，急道：“我是如何来了此处！”李医师自发说多了话，诺诺道：“哈，哈，今后连曜自会对你说清楚。风凉水冷，老夫已然倦怠，自回房歇息。”
除此以外，并无大事。呆的久了，每日傍晚，哑婆子都会分开宅子一阵。宝生知她又去那间灵堂。宝生自发这个处所端的非常古怪，也想窥测一二。因而这日缠着哑婆子一同跟去。
哑婆子也不打搅，只是拖着瘸腿上悄悄清算起来。宝生发觉有人，方才发明本身打翻了砚台，却咬着牙嘲笑道：“如何他的话也能信。
七月二十八，新皇赐一品将军连曜从一品柱国，赐子爵爵位，赐邓中宽初授明威将军，当日中午两人于宣武门谢皇恩，立下军令状，自领五千兵士出京，奔赴西南。
李医师负手站在檐下，仿佛沉浸在没法自拔痛苦的思路中，秋风卷起他的衣衿，更显为人得矮小不堪。宝生不敢诘问，只是转头坐下石凳。
顿了顿，又道“本日是他的忌辰，十三年前我不能送他一程，只能此时月下记念。兄弟，你莫怪我当时怯懦。”说着，竟空撒了面前的酒杯。
宝生被落在院中，初秋的晚风从树叶的裂缝间飒飒穿过，吹在人身上舒畅极了。玉轮的清辉似水一样在院中流淌。薄薄的轻雾如纱般漂泊起来。
李医师看过宝生，有些惊奇：“你如何晓得我这位老友是连姓？确是，这婆子本是此庄连姓媳妇。当年连家诛族，官家见她强健，唯留下她收尸。其别人，哎……她当时候丈夫后代都被推下湖中，她被割了舌头，打瘸了脚，今后得了疯病。我医得她好了些。”
李医师不睬会宝生，苦笑道：“可就是那天，我还要战战兢兢为这位昏君一名爱妃的小恙会诊配药，连他的尸都城不敢去看一眼。我也可算是脆弱之人了。”话尽之处尽是讽刺的苦涩。
却见院中几人，为首一女子。
宝生站在风口，风吹进耳朵，并没听清楚，诘问道：“甚么全去了。”
模恍惚糊不知何时，俄然听得院中传来脆脆一声：“本来在这里。”声音清脆委宛至极，听着就感觉娇娇轻柔，有如涓涓细流渗入内心。
六月初五，百丽国王光海君遣谢恩使臣李恬驱逐遗妃闵氏从锦州东八关出关，沿途保护由新任东宁卫多数督王启明亲身卖力。
这些宝生倒是不知。
李医师却嘿嘿一笑道：“他祸害你了？”语气竟有些鄙陋，宝生听得语气有些不堪，想起两人相处之情，脸上一红，啐道：“他嫁祸我父亲！嫁祸我家人！”
这女子一笑，宝生便看呆了。
宝生得知此动静，内心又是欢畅又是难过又是惊骇，各种情感莫衷一是。待哑婆子出去时候，只见羊毫扔在小桌上晕开了一大滩墨渍，墨汁滴滴答答沿着桌角流下胡床，宝生正望着轩窗外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