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手按刀柄，站在视野稍许开阔处，看着各处的火焰越腾越高，跃动的火光透过暗淡，把他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山崖上，忽而很长，忽而又变得很短。他想：昨日傍晚时刚下过雨，能烧成这个模样，看来陈兰还筹办了很多薪柴膏油之属啊，算得处心积虑了。
李笃坐在地上大呼：“如何会与我们无干？我们……我们是宗主的扈从啊！”
“甚么！”刘敏和李笃一齐惊呼。
各处仍有厮杀哭喊的声音，火光仍在明灭，动乱仍未停歇，而宗主本队的方向……宗主本队的宿营地间隔这个山谷并不算很远，是以那边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弓弦弹动声和箭矢飞射破空之声，也跟着山谷间吼怒的风，模糊约约地传出世人的耳膜。那声响狠恶还是，却垂垂有些寒微的势头。
负隅顽抗。刘敏的脑海中俄然冒出这四个字。
刘敏道：“宗主病成这个模样，我们很难像之前那样稳稳地动慑各家豪族了。而陈兰夙来野心勃勃，早就想要趁着宗主沉痾占便宜，以是辛先生这些日子才让我们进步警戒吧……但陈兰为甚么在这时候向我们脱手，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果小将军带人返来，莫非陈兰敌得过？”
“如何能够？如何能够？”李笃有些气急废弛。雷脩仰仗英勇善战的风格和超群的技艺，在淮南豪霸部属的年青部曲当中颇得推戴，李笃也是雷脩的支撑者之一，传闻雷脩战死，李笃实在是吃惊不小。
刘敏又退了一步。他嘴唇颤抖着，几近说不出话，好久才寂然道：“请兄长恕我痴顽，我……我实在想不到那么多……这是叛变啊！”
说到底，是要和火伴们作战了。
兄弟二人谁也没有说话，环绕在两人身边的军官们、在更远处的士卒们也没有说话，山谷里沉寂得像是死绝了人。不知过了多久，覆压六合的暗中当中，开端渐渐呈现了微小的红色。
“小将军不会返来了。”刘灵深深地叹了口气：“昨日凌晨，小将军带人阻击曹军，不慎中了流矢，当场身亡。”
刘灵环顾己方身处的位置。
“宗主将近死了！宗主的儿子也死了！我们顿时就不是了！”刘灵俄然狂躁地大呼起来。在这个刹时，刘灵底子就不考虑宗主另有其他的子嗣。在淮南群豪的内部，向来都只要强者才气担当前一名强者的权益，除了小将军雷脩以外，他不感觉别人有这个资格……或许雷远迩来很有些表示，但在刘灵眼中，那还远远不敷。
李笃嘲笑一声，持续插言：“陈兰这厮近年来养尊处优，肚子比之前肥了三圈，如果两人阵前对战，小郎君一只手就能活撕了他。”
李笃咚地一声坐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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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灵将这些骚动声都听在耳中，却还是沉默。
刘灵沉默半晌，渐渐隧道：“宗主的病比你们晓得的更重，他没多久好活了。他英勇善战的宗子方才战死，大部分的得力部下又在火线与曹军胶葛。这类时候……陈兰迟早会做点甚么，不是在明天，就是在明天，我只不过顺势而为罢了。那些豪右们展开权益争夺的时候，向来都没有不流血的。可这与我们何干？我们又何必牵涉此中？”
李笃是刘灵的妹婿，素以胆小英勇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