宕渠城中,南北向的主道上,巡丁正击打着木柝,劝呼备火。夜风掠过城头,略微消去些热气。此时正值深夜沉寂,进入耳廓的,唯有远处山林间的兽吼猿啼,唯有宕渠水日夜不休的淙淙流响……
到了第二天,第三天,城池里的兴建、扶植一如昔日,本地大族部曲的整编消化,也顺利停止。雷远别的采选了少量精锐马队,以三五十骑为一队,令他们向北哨探,极力靠近汉昌。
因而雷远号令全城戒严,上至官员、豪族,下至百姓、奴婢,全都盘点人头,编组为步队,分定各队首级;又加急筹办石块、滚木、水缸、松明火把等东西;并盘点县寺存粮……他仍然不出兵,反而摆出了决计恪守宕渠城的姿势。
与此同时,雷远和众将正在宕渠城县寺当中,排开一副舆图,指导阐发。
身边的将士也都背靠墙体蹲坐着,好些人转头过来看看,有人问道:“县君,没事吧?”
由宕渠至汉昌,沿途并非只要一起,而是顺着南北向的起伏山势,有多条门路可选。只不过宽广的通衢近些,狭冷巷子绕行东西两面,略微远些。
沙摩柯的呼噜声俄然停止,他猛地跳了起来,固然还没醒透,却警戒地四周探看。
“就晓得吃……”狐笃笑骂道:“一会儿若蛮人攻来,都给我打起精力!”
狐笃瞪眼:“明天有肉汤!我叫人杀了五头羊,煮的肉汤!你就说喝不喝吧!”
他们禀报说:“通往汉昌的山道,确切已经被截断了。阻断来往的,既有蛮兵,也有曹军骑士,兵力甚众,旗鼓光鲜。”
雷远此番深切益州,考虑到地形的限定,倒霉于大队马队奔驰打击,是以除了自家本队和扈从以外,满是步兵。两千人当中,合甘宁、冯习所部,马队也不过三百。此番动用了百余骑,已经下了血本。
雷远微微点头:“我明白……再等一天,若明日敌军再偶然向,我们就……”
过了一会儿,雷远缓缓道:“汉昌县遭蛮夷围攻,当然是个费事……可我们现在兵力不敷,安身未稳,临时无能为力,只能以保守宕渠为上。刚才伯苗先生只是急极了胡乱言语,还望大师不要介怀。”
因为夜色深了,从城头看下去,只感觉浑浊浑黄一片,雨点打在水洼上,绽出繁密的水花。
或许这些行动太狠恶了,或多或少地影响了本地人的好处,很多住民在不得不从命的同时,又生出些牢骚。
何况给宕渠得加急军报已经送出去了,计算光阴,这两日就该有救兵出动。
在巴郡东部诸县,蛮夷的力量远远超越汉家政权,县长的威令所及,不过城池罢了。但蛮夷如果攻城,狐笃并不惊骇。皆因守城毕竟是汉军所长,哪怕兵力亏弱,倚着坚毅城池,倒也一定会输给只懂蚁附的蛮夷。
士卒眉开眼笑:“肉汤必定是要喝的。”
世人都道:“是,将军所言极是。我们不介怀。”
邓芝奋臂攘袖指着堂里,大声道:“刚才雷续之和我说,他兵力有限,汉昌城如何,完整顾不上了。除非汉昌城里狐笃等人自行杀出重围,不然他只能坐视不管。”
沙摩柯靠在厅堂侧面的坐榻上,拢着毡毯,打着呼噜。
冯习圆胖的脸上现出压抑不住地疑虑:“将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蛮夷和曹军真的只是想要攻打汉昌,我们就华侈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