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防他,却被他一手抓住腕,下了好大的力,我喊疼,他也不放手。再昂首时,却见一双龙目狠狠瞪我,直像要从我身上剜个洞来,我从未见过天子这般的眼色,便知是他醉的没边儿了。
他喝了很多酒,醉的不可,我向在谒宫女子使了个眼色,着人将酒樽收了去。没想被他挡了。
我反是耐不住了:“如许的脸子……陛下,您且回旁的宫里,来我这里找火烤呢?”他不接话,瞧了我一眼,便挥手,教宫女子上酒。
“未见得……陛下第一天认得我?”
我一愣,被他的态度骇住了。缓了缓,狠狠推他:“刘彻!你这是甚么意义?”
“我不松。”这话倒像闹孩子气啦。
他不动。好久,悄悄吐纳,喷了我满脸酒气。他像醉着,那音色,却又像醒着:“娇娇,朕只问你一事,你可要照实答……”
陈阿娇脾气直里直的,他向来晓得。谁敢惹我,我必十倍百倍还了去,他常说,我好似舞着前爪的虎,有生机,更是有脾气,说到我起火了,他便牙糖似的黏上来,贴一句:“你脾气倔,却也只要当朝天子镇的住……娇娇,你当真不知甚么叫‘天作之合’么?”笑的好没皮脸:“朕便是喜好,你如何着?”
他趴案上,手中仍在倒腾着青玉酒樽,晃了两下,好似才觉索然有趣,搁在案上。
再厥后,便是那则长安街巷闲话家常、如何也说不厌的故事。天子携美,好一段嘉话。
他原不该怪我,他变成了天子。我却也要变成皇后。
我推了推他:“彻儿,你去歇着吧,有话,明儿再说。”
断无我的事了。
他好似眼角冒了笑意,缓缓伸脱手,我当他是问我要酒樽,却不肯给,反而撂了远去。他却不动,也不将手收回。我正迷惑,他托了手来,将我腰身收去,一用力,我半个身子都撞进了他怀里……
话是说不出来了,我忍泪,尽是畴昔这么多年,也该忘了,但心,却仍兀自抽的疼。不想眼泪簌簌不止,天子看的腻烦,忽地伸手,我原觉得他要何为,他却只是为我抹泪。玄色腕袖,一丝一丝勾错的金线,好邃密的描金,在恍惚的泪雾前,糊坏了表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晴夭夭的霸王票^_^
我在宫中,月余未见圣上。彻儿长大了,端倪渐息明朗,当真是好标致的男人,亦难怪,天子娘舅生的边幅堂堂,彻儿生母,亦是未央后宫数一数二的美人,他集二者之成,又怎会不俊朗?
“彻儿,你松开……”
我脾气是差的,连彻儿也曾怨怪。闹过、折腾过,全部后宫,被我搅的天翻地覆,终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
却听他道:“这还能吃么?”
他眉眼促狭,来中宫时,捎带看我。我当时才细细地打量他,我的彻儿,可真是长大啦,愈发貌威,不笑时,当真叫人惊骇。
“你先松开,彻儿……”我被他勒的实在疼。
我那样自大,竟不肯信,母亲是对的。要说年青,彼年花月正东风,我芳华着,柔滑光亮的脸庞似三月桃花,嫩的能沁出水来;若说仙颜,像足母亲三分,得承太皇太后风味两点,便已充足艳冠后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