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殿,卫子夫精密服侍,早已命人沏上上好新茶。美人于御驾前袅袅盈盈,武帝心中一热,笑着伸手:“来,子夫,到朕跟前来。”
婉心上呈帛书,昂首谒礼。卫子夫接过,再呈武帝。
未几日,武帝再幸未央宫承明殿[1],卫夫人出迎:“陛下万年无极!”武帝将卫夫人扶起,笑道:“子夫,今后你谒礼,不必再跪。”
卫子夫莞尔:“陛下,……皇后日日念着您,妾初入宫闱时,得陛下恩宠,皇后年青气盛,心头积着一口肝火,这才做了些特别儿的事,现在贬黜长门数月,该得的经验,也尽够了。陛下与陈皇后乃中表之亲,青梅竹马,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妾听闻,皇后软禁长门数月,夜夜想着陛下……”卫子夫说到这儿,悄悄感喟。
武帝见她如许善解人意,不由心中一热:“子夫,难怪母后常说,论品性良才,当得‘母范天下’这四个字的,唯子夫一人!那位……独占母范天下之仪,全无母范天下之德,”武帝将卫夫人揽入怀中,动情道,“朕原觉得,此次迎回陈后,你内心是不痛快的!全无想到,朕的子夫,竟如此漂亮!”天子细瞧卫夫人的眼神极和顺,漆墨似的眸子里,仿佛映着璀璀星光,天子温声道:“子夫,是朕对你不住――陈氏善妒,你现在怀着皇儿,当是离她愈远愈好……朕此番筹算,也是考量已久,”天子轻声感喟,“长乐宫老太后老迈,睁眼闭眼一朝畴昔,怕是挨不了多久啦!朕乃殿前皇孙,必忧太皇太后所忧,想太皇太后所想,陈氏在长门……也受了很多罪,朕此次请她复归椒房殿,实足十的考量,是为太皇太后。”
“子夫但说无妨。”
卫子夫温温婉婉,含笑时,嘴角边酒涡模糊:“臣妾谢陛□□恤!”
陈皇后那样谨慎地将这一封帛书藏在嫁妆夹层里,可见思慕之情如甚。故交已退居长门,帛书仍在,若不是这一番扫将,也不会翻出故时书笺,仆人这一番心机,只怕也是分付流水了!
未等杨对劲陈述其中情由,卫夫人已然下拜:“陛下,莫迁罪杨内官,容妾详禀!”
“那也是了,”卫子夫乖顺伏在天子胸前,温声道,“陛下所忧,便是臣妾所忧,长乐宫老太后长卧病榻,陛□□恤太皇太后心疼外孙女之心,欲迎皇后复归椒房殿,实乃人之常情。妾如果要拿捏这事拈酸妒忌,未免太教人寒心!”
“是故归整不力?”武帝此时已经伸展眉头,看着和顺、亲善的卫子夫道。
帛布生黄,朝朝的工夫,仿佛都侵浸于这一方小小的嫁妆中。他的手掌悄悄覆上,一字一字推畴昔,指尖生温,陈后眉眼,仿佛皆然在面前。她有一双爱笑的眼睛,她与平常汉宫女子分歧,不温婉,反面婉,长了浑身的刺,但是,乖张笑起来的时候,倒是那样的明丽,一举手一投足,都生着天光以外的光辉。让人不成移目。
“天凉了,妾想着,长门宫那边,定是缺衣料棉被的,便着宫人拾掇些好料来,紧着天寒前给陈皇后送去……”
提起皇后陈氏,卫子夫不但不拈酸,反而一味为这天家恩典开解,她忽地想起了一桩事,便道:“陛下,有桩事……妾衡量着,必不能瞒您。”
划一的小篆,像极她的手迹。
阖宫宫人挑宫灯,随武帝脚程,浩浩进殿。君王于前,拖曳冕服,胸前十二章纹盘亘,举手投足间,俱是帝王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