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苦了你。”他的声音永久这么和顺,一双深眸,似漾着湖水,透的直要把人全部灵魂都吸了出来似的。
“也只是见到,我与姑姑并无太多联络。”他目光所向,还是一片茫渺平淡的,手里翻覆把玩着一枚玉玦,温色的玉,正泛光芒,捏在他手里,仿佛也生了温。好活泼的。谦谦佳公子,只配这玉色。
不觉间,夜已中宵,漫天的月色收拢了来,六合刹时暗淡,只剩了婆娑的树影幢幢摇摆。
窦沅坐他侧劈面,这时才细细打量他。很多年不见了,他脸上风霜俱在,那份温润却未改。他的侧颜极美,与别个贵家后辈是决然不一样的风韵。淡若莲,轻若水里化开的墨色,只这么端坐着,竟能叫人遐想起白衣飘飘的山中神仙。
她也不管顾,见了陈阿娇便迎头扑上去:“阿娇姐姐!阿沅好想你呀——”
窦沅骇了一跳:“荣哥哥,你手中那张牌,是……甚么?”她竟有些怕了,刘荣若仍有底牌,那于她于窦氏而言,天然是个好,阿娇姐姐也会多个依托。但……她和天子有商定,她承诺去为天子办那桩“极伤害”的事,刘荣的俄然呈现,不知是否会搅乱全局?
蕊儿跪隧道:“娘娘,不打紧,不过是些炭敬,好可贵想起了我们,算造化了。并不奉圣上口谕的,——娘娘不必亲领。您且盹着,不成呢,婢子去拧冷帕子来醒醒神。”
“不怕,”他笑的还是淡然,“阿沅莫怕,我在,……如果宫里发明了甚么,我戴罪入宫,恰好谒见陛下。皇祖母为她的孩子们铺好了路,我们……不会有事的。”
他改正道:“我想进宫,见一见天子陛下。”
“那……馆陶姑姑家的事,荣哥哥可都晓得了?”她很谨慎地摸索问道。这毕竟太敏感,刘荣公然一怔,旋即收了目光,很低声:“我恰是为这事而来……”
“荣哥哥,你不该来,”她抬手重撩了撩散下的发,还是阿谁风俗的行动,然后对他说道,“长安城是陛下的长安,这天下,亦是陛下的天下,一个已经死去的临江王,能在陛下的王城搅出如何一番浑浊来?荣哥哥,你便快马加鞭头也不回走罢!我们是被困死在这座王城啦,便是皮郛成了枯骨,也走不得!你却不一样。”
刘荣沉默。
窦沅用一种极庞大的眼神觑他:“那很伤害。”
斜倚熏笼坐到明。
陈阿娇唬了一跳,待看清了是她,可又惊又喜,伸了胳膊抱她,迟迟不肯松开:“好阿沅,瞧着长大了些……”
这几句话,只教人觉心伤。往年窦氏捧在手心儿里的小翁主,现在却须用婚姻来换得一门苟安,大略盛极而衰,最苦的,俱是女人。当初立得愈高,这会儿,便摔得愈狠。
还是这一年的夏天,鸣蝉声声,仿佛当年。粘蝉小侍的影子却已见不着了,长门冷隅,一年更比一年冷落。
现在再想起他在朝中时的风景,不堪唏嘘。
窦沅没防他问的如许直接,愣了愣,才缓道:“入了冷宫,恐是一辈子便如许了。”
又打了更,小桃隔门来催安息。窦沅应了声,便打发人走了,因道:“荣哥哥,小丫头平时不如许的,我这边儿有事,她决计不会轻扰。想来宫里有了风声,府上怕是叫人给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