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向来是不屑于威胁的，他撂这话，本意也不是威胁。他说了，便真要去做——
“陛下啊，”王皇后心机惶惑，“这类有损陛下名誉之事，妾若无十全的证据，怎敢胡言吶？若要究查，也不难，陛下只需去找一人。”
天子这很多年来，性子敛收很多，若换作畴前，他早龙颜大怒了。天子停下步来，专注看着她。
天子俄然有些动容。
陪侍在侧的从侍忙上前来，下谒：“陛下……”
久跟了天子的从侍甫听这话，也是一惊，稍愣以后，便伏首应：“诺。”
覆红跪地，将皇后谨慎扶起：“娘娘，可还安好？”
“你思疑敬武非龙种？”
“陛下欲往哪处去？太子这会儿，只怕是睡下了。”天子手底下的人都晓得，天子父子情深非常，这时候，陛下只怕俄然又想起了恭哀皇后，继而想去瞧瞧太子。
“昭台宫。”天子道。
起先帝后说的甚为隐晦，这一时，天子却不再讳饰，直剌剌将王皇后所指之事摆在了台面上。
他忽地蹲下，一把狠捏了王皇后下巴，这眼神，直似要将火食灰吞尽：“朕能够扶你为后，一样的，朕也能够顺手废了你！你将朕逼急了，讨不了半点好处。”
天子深一脚浅一脚走出椒房，待回了建章，却又并不入门，他眺望建章宫灯烛通透，闪动的亮光在他眼中扯破成一片碎色的黄……他招了招手。
“出来取件风衣来，朕出去逛逛。”
天子太懂宫中的套路，若没后话，她敢这么说吗？他便没吭声。谁料这皇后竟半点料不准君心，只顾在那儿抽泣，却不再紧着往下说了。
敬武……这孩子啊，从小长大，都是野风里吹养的，他身为君父，没有涓滴的操心。这孩子糙养着长大，有脾气，也有本性，遇着再难的事，从没有来求过他这位君父。他生了她，却跟没生似的，敬武永久安温馨静地躲在角落里，自个儿长大。
天子走近庑廊，瞧得略清楚了，本来，一张宽广的榻椅摆在庑廊下，榻椅上躺着一人，那是敬武。一边立着几名宫女子，有秉烛掌灯的，有拿葵扇为敬武轻摇驱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