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数月前得贵孙,做了祖父,他也老了,不再丰年青时的魄力,也因汉室开朝传至武帝,“举孝廉”拔擢人才,朝廷与官方皆重“孝”字,太子安营与天子军相持,乃背“孝”忘道,太子气势上先输天子三分,是以举子不敢动,有待宰求死之心。
那灵台丞观之又观,脸上酌由惊至喜,再转骇,又至悲,复活喜,乃环复再变。太子见这般,更是搓手惊哀不定,终究问:
平君无错,小敬武更无错。
“朕若无霍光,朕会是甚么模样?——阿妍,你说呢?朕若无霍光,朕会与平君、奭儿老于贩子,一辈子安稳,世人安知我刘病已不爱伉俪恩爱、浅显如凡人地活过一辈子?”
灵台丞拱手行谒,叹一口气,犹疑再三,乃说:“此象下臣只能叙,不能‘解’。”这才向太仔细说:“此象……乃环罩天子之气,红光为赤,赤为尊,以云气象,此气尚是初生……”
天子多少年未曾如许畅叙过,这艾氏是天子龙潜时的故交,与故后许平君也是交好,刘病已喜怒皆不避此人。
霍家将他推至高位,却夺走了他相濡以沫的嫡妻。
这一日,月色初蒙,太子出营亲察动静,忽见长安那一隅赤光冲天,因不知是祥是灾,乃察长安会否走水。再观,惊察红光漫天之处,乃内畿天子所居之地,大骇,慌择灵台丞入谒,问清启事。
或许重头再走一遭,这并不是刘病已所想要的。
她反问:“陛下恨吗?”
他转头看着她。
太子道:“未央宫乃父皇所居,复活天子之气,极安妥。”
这名字烫舌地卷在口齿间,现在天下,已无人敢唤这名字。天子大抵也健忘了很多年。
只说:“你放心,朕调足了人马去寻,这长安城,此一时,必已被颠个个儿。”
这个名字好久未曾落口,她听着,烫疼了耳根子。平君平君……故后名字,多少年汉宫无人敢提了。
艾氏抹了抹眼泪,提及故后,心中难过不能言。
“平君的奶名……也是敬武小公主的奶名儿,她们原是有这般缘分。二丫……陛下,您的‘二丫’已经不在了,平君又留了个‘二丫’在您身边,您为何不欢乐?二丫毕竟无错。”
“阿妍,谋反吶!上至尧舜,下及我汉室孝武天子,凡人主帝君,那个可忍耐江山为反贼所图而不动兵戈?!是朕心狠……?”
“灵台丞,长安赤光冲天,此象当如何解?”
他没再往下说。却开端闪避艾氏的目光,天子毕竟也怕……
她所言令人动容。刘病已只觉字字句句皆戳贰心窝子。他那般凄苦的出身,能安稳欢愉度糊口已是可贵的苛求,他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为帝为君?无求,便无贪欲,霍光的呈现于他而言,难知是福是祸。
“不当不当,不当,”灵台丞摆手,连说三个“不当”,向太子解道,“太子殿下,下臣方才所说——‘以云气象,此气乃初生之天子气’,陛下已垂老迈矣……”说到此处,便住了口,惶恐之下,教太子“附耳过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