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不欲再辩论,便不接她话头了。他搀扶老妇人,赶过了又一个坡度,抬眼望去,四野茫茫一片,见不着半处有村落的迹象。
那青年指了指他,问那老婆婆道:“……是他?”
那人却要挣扎着下辇来,老妇人天然不肯,一来二去相拗却也拗不过来,那人被辇夫扶着颤颤巍巍走了辇下来……
老妇人笑道:“天然是好东西。”
“倒是挺顾家。”老妇人笑着,微有些赞成的意义。
刘病已被她这么一提示,便真走了畴昔,扬头,却见那匾额被青绿所袒护,不知从那边伸出的枝桠正为它遮着阴。
老妇人笑道:“那你将我放下,自行拜别便好。”
可惜的是,他身子骨仿佛不太好,一张巾帕永久掩着嘴,偶然咳嗽能咳得直不起家来。刘病已心中正可惜时,却发明那青年也在觑他。
他有一种被戏耍的感受,因问:“老媪您说家就在近处,这四下里并无村落呀!您会不会记错了?”
正想着,老妇人打断了他:“这孩子,想甚么如此出神呢?”恍笑道:“你就不猎奇,不去看看匾额,此处竟是甚么处所么?”
或者……又并非是“人”?
刘病已皱眉,这才确信老妇人脑筋的确有些不清楚,因说:“东西倒是个好东西,可你也给不起。”
毕竟长门荒隅,偏僻很多年。即便当年陈后活着,这一处宫落,亦不是繁华的。更遑论现在了。
“老身这身子骨还行,没甚不放心的。”
听老婆婆这么说,刘病已更是一头雾水,心想,我与您、与这青年有何干系呢?怎偏要先容与他听呢?
他站在墙根,不由地心中一颤。也不知是为的甚么。
“这……你……你住这里?”
刘病已细打量,这才瞧清了那人的模样,是个好年青的青年,长也长不过他几岁。一张脸虽有些病气,但如何也袒护不了清隽之色。
匾上较着有人清理整饬过的陈迹。
“那是谈笑啦,”刘病已因回,“你莫拿我寻高兴,送你回家,本也是举手之劳,我从未想过要甚么报酬的。”
——呵,这可不是指着他做打趣么?
“这便到啦。”老妇人拄着拐杖,走到他跟前。
“养不好啦,养不好……我的身子,我本身清楚。”
这里是一个微微倾斜的坡度,荒草长了满坡,若无搀扶,一人往上走,还是有些吃力的。
这一处院落竟是别样的大,不似平凡人的住处,倒像是宫殿呢。但这烧毁衰颓之景却又令民气中生出可惜来,半丝儿没有繁华的模样。
“是呀,家虽小了些,但也能住得。”她非常不在乎,满目皆是笑意。
这老妇人所说若句句失实,想来并非普通人。
“那报酬是甚么呢?”刘病已嘻嘻笑着随口一问。
辇子行的愈快,仿佛要抢在老妇人前头迎上去。待落了他们跟前,辇夫将辇子悄悄放下,旌帆被挂开,刘病已这才瞥见了那辇上之人。
老墙的皮子已经剥落,剩下的墙体色彩不一,被日头晒成班驳的印记。
“长,门,宫。”
“甚么好东西?”
老妇人低了声音,有些心疼:“风大,别着了凉,转头身子又该不好啦。教你别出来,非要忙活。”
“没错,是这里。”老妇人还是那种浅笑,淡淡的,暖暖的,仿佛万事皆不入她眼,她说任何话,都不慌不忙,都是这股子自内而外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