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公然冷冷地含着笑意,向我道:“许平君?”
竟真有鬼哭声。
“……嗳,说了你也不晓得!一个鬼,晓得甚么呢!”我说的“长安”,天然不是她内心的“长安”。
这回真是醒过神啦,那女人公然掐着我的脖子!我当时还小,又瘦,挣也挣不得。可真要弄死我啦!
我叱了声,因想若真有邪祟,也需吓它一吓。阴黢黢的角子里藏了一道风,刮过来,从耳边猛生生地啸过——
我并不骇。
那道影儿便在积水里一晃,又呆滞,我疑是自个儿走花了眼——她竟提了散下的乱发,发疯似的朝我奔来!
一碗温温的姜茶,一个听得人汗毛都倒竖的鬼故事,我刺溜刺溜钻进嬷嬷的怀里,抱着她,愈怕愈爱听。嬷嬷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儿,闻着,暖暖的叫人放心。
眼一迷,竟是没瞥见甚么。
大略汉宫中,便如果女人,老是苦楚的。女鬼呢,凭是逃不过的。
我多想她呈现。
她挡在我面前。我也淌不过儿。便问:“你不是鬼么?”我也不知为何便问了这么一句。
雨越下越大,竹影森森圈出一个黑黢黢人影儿来,平素是个胆儿肥的,今儿却有些惧了,当时我便还小,深知汉宫中成排的枉死鬼皆排着队找替人吶。君父手上捏着几数的性命,我汉室刘姓没一个明净的,高位,是需踩着骷髅一步一步踏上的。
一串笑,像铃子似的串起来,能够摇在长安城透明的街道里,从这一头,清澈到了那一头。
我喘得好生难受,一时也竟想不起来方才到底是哪句话将她激得这般。
那鬼模鬼样的人收回一阵嘲笑。许是雨水里泡久了,连笑都是含糊不清的。她伸出一只手,翘着尖尖儿一根指头,直戳向我:“本宫是鬼——”又夹了一阵儿笑:“本宫就是鬼!”
“二毛他爹真坏!”我咬咬牙。
我想奉告我的亲娘,母后,我大汉的宫室好冷呀,天子威势盛壮不能教人靠近。敬武……真不肯母后死。
因说:“谁奇怪做鬼!我还要回长安去呢!”
她提示道:“你说谁也做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