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船夫一声隧道的绍兴土话,一只极新的“三明瓦”便划离了船埠,沿着宽广的河道往下流而去。
从绍兴府到杭州,乘船是极其便利的。故而很多官员赴杭州上任,都情愿走水路,以免除走陆路的劳累之苦。
他轻叩手指淡淡道:“乘舟沿江而行,为兄俄然想起陆放翁那首《鹊桥仙》来。”
谢慎望着窗外飞溅起的浪花,一时心潮彭湃便欣然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豪杰。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还是在,几度落日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东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谢慎在读《韩非子》时对一句话印象非常深切,那便是‘安危在是非,不在于强弱,存亡在真假,不在于众寡。’一小我的处境是安是危不在于你的气力是强是弱,而在于你是善的一面还是恶的一面。一个国度的存续或者灭亡不在于军队数量多少,而在因而虚假还是实在。
现在船家大抵是在船尾摇橹,没有听到中舱二人的对话,不然真能够丢了摇橹来找王守仁讨个说法。
......
注1:所谓“三明瓦”的大船,即在中舱的两扇定篷之间又装一扇半圆形的遮阳篷,三扇篷的木格子上,嵌着片片一寸见方的薄蛎壳片,既能避雨,又可透光。普通的“三明瓦”都有三个舱,中舱有三扇定篷。定篷间有二道明瓦的船叫“梭飞”。
浙东六府,枕江接海。
杭州、嘉兴、绍兴、宁波、台州、温州六府间水道纵横,各自连接成网。
“守仁大哥这么说便是看不起我了。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罢了矣。’所谓忠者经心极力,所谓恕者仁爱刻薄。谢某虽痴顽,也晓得君子之道,自当极力为之。”
此时恰是蒲月中旬,绍兴府云齐船埠上尽是各式百般的乌篷船。有三篷三舱,供官绅乘坐的“三明瓦”,也有小一号平常百姓都能包起的“梭飞”。(注1)
“守仁兄这般豪气,吾二人当浮一明白!”
谢慎嘴角微微扬起,自是顺势吟诵了出来。
这不是读书人孤傲,瞧不起卖夫役的船夫嘛!
还好船夫现在一心摇橹,没有分神,不然真能够一气之下荡舟归去把王守仁丢到船埠上。
畴前舱到中舱,要颠末一道书画小屏门,其上别离写有“寒雨连江夜入吴”,与“月落乌啼霜满天”两行诗句,极其高雅。这“三明瓦”的大船共分为前、中、后三舱,中舱是赏景之用,两侧有“十景窗”,后舱则是供船客睡觉安息之用。
“看的出来,慎贤弟对陆放翁很推许,不如也作词一首,聊作怀古吧。”
便是为了一代心学大师能够顺利度过此关,谢慎便不能坐视不管!
“慎贤弟这番话说的让为兄佩服!”
这年事较幼,侃侃而谈的少年天然便是谢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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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背负双手,望着江面上出现的层层水波,皆是面色难过。
这只“三明瓦”的船头站着两名儒生,一人较年长,着湖蓝色直裰,配青色半臂;较年幼者着墨青色朱子深衣,腰间用浙花绸带束着。
固然这句话多少有些玄学的味道,但还是很有事理的。
有多少财力,便坐甚么品级的船。云齐船埠的船夫早已见惯士子官绅,别说七品县令,便是身着绯色补子服的官老爷他们也见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