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大怒站起家道:“不是我不与二哥重归于好,而是二哥他至今连一封家书也没给家里寄过。如果他寄来一封信,哪怕不说当初情由,给家里问个安好,又何至于明天如此?”
“叔父让老都管请我有何示下?还请明言,小侄一会还要逛逛汴京的夜景。”
章俞道:“好,惇哥儿客岁弃官不作,现在筹算再考,他已入了开封府籍,若不出所料来岁朝廷还会开贡举,那么几个月后便是开封府解试了。这一番解试,对惇哥儿对我而言相称紧急。毫不能出任何差池。”
但见宅子的后院另有半亩方塘,塘边有亭台水榭,塘中更是种满荷花,令章越这住堆栈的人深深感慨有钱真好,即便是现在有钱人想要在京师三环里有个数亩的宅院也是办不到吧。
章俞摆了摆手道:“惇哥儿不寄家书的启事我清楚,此事不怪他。”
章越道:“这是柳宗元被贬柳州时所作的《柳州城西北隅种柑树》吧。”
“我与惇哥儿重归于好,与他解试有何干系?”章越反问。
章俞道:“三郎坐吧,你我分属叔侄,我与你爹娘远比你想得亲厚,故而你不消这般防着外人般防着我。你刚到汴京第一次目睹其繁华如何?”
章俞道:“固然如此,三郎你可知现在我最在乎是甚么?我现在这年龄,官位财帛,虽不低很多,但也难再进一步了。至于惇哥儿我是看着长大,但也不是我最在乎的,这些我也无妨与你说。”
章越道:“以是叔父就将此事顺理成章了?”
章越坐下后道:“这十几日都在客店读书,还没空逛过。”
章越点点头道:“叔父,我明白了,这就是你说的各取所需,哪怕亲兄弟之间也是如此算账的么?”
章越听了似有些明白了。
暮色之下院子里松柏古槐讳饰,深宅大院竟是官宦人家的气度,竟不逊于欧阳修家宅多少。
章俞点点头道:“恰是如此。算账能够词能达意。你若嫌不敷,我再赔偿你些。财帛若嫌不敷,另有其他的,惇哥儿只要顺利考中进士,将来你也可在汴京站住脚。我此人夙来先小人后君子,之前说话有些刺耳,但是也无妨,你大可如何想好了,这些都不要紧。”
“李衡身为太守廉洁自守,不治家理财,只留数千棵柑树给先人,如此佳举岂能够利木奴喻之。得数亩柑林,坐待遮阴避雨,又可硕果累累,分身其美,岂不好哉?讳利言义不为君子!”
章俞打断章越的话道:“本日让你来之事,你婶婶,惇哥儿一概不知,这些话也只是在你我之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罢了,可否?。”
老都管笑道:“是啊,费了很多银子,郎主当初也是将姑苏的屋子卖了,凑了好些钱,这才在汴京安身的。”
“但你恰幸亏这个时候来到了汴京,你是考太学也好,向我向惇哥儿请愿也好,我都不在乎。不过你既来到了汴京,叔父我只求你一件事,与惇哥儿他重归于好!”
老都管神采有些不太都雅言道:“郎主,欧阳学士府来帖子……请这位章三郎君过府!”
“丹阳太守李衡,为官廉洁,暮年在武陵龙阳汜洲种了数千棵橘树,给子孙留作财产。他临死前与其子言道,我在州里有千头木奴,能够足用。”
说到这里,章俞笑道:“不然连话也说不通,难道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