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人除了书画学问外,从无一事放在心底。我章家属人浩繁,不免有些顾不上。而这章二郎本与本县赵押司之女攀亲,但章二郎却在大婚之夜逃婚。赵押司以赔付嫁奁之名,搜刮了章家一番。”
次日一大早,章越穿起几日家里给寄来的直裰。这直裰是二哥昔日穿过,那日没有赵押司收去恰好留了下来。
章越捂着肚子笑道:“是师兄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传授道:“话既说出哪有朝令夕改的事理,你想此子目无端方礼法,难保将来不生些祸事来。我收他为弟子无妨,但灿烂门楣在其次,不成累及家门则为先!”
这件直裰是二哥读书时穿的,过年前章越试过有些大,但现在穿来倒合适了。袍子浆洗过了,衣角处针脚精密,一看即知是出自嫂子之手。
“师兄,你有甚么话就说,别憋在肚子里,不然会拉出来的。”
“甚么叫原汤化原食?”郭林大惑不解,却见章越已是大步拜别了。
郭林给章越端来食案,章越捧着仍温热的汤碗暖手,抄书抄久了,手到现在都还是僵的,这碗热汤可谓恰到好处。书楼里不准燃烧盆,郭林怕章越的饭凉了放在火盆边热着,故到现在还是热菜热饭。
“章旭?是谁?”
章越笑道:“这还不是职事常日教得好。”
“他们既是不认我为同窗,那我他日也不会认他们为同窗,他日谁攀附谁,还说不上呢!”章越言道。
“尔等也是散去吧!”
传授对职事道:“说吧,此子到底是甚么来源?”
职事扭头道:“谁要你帮来了?本日抄书抄得完吗?申时还去昼锦堂呢。”
传授道:“此人的才调悟性倒有其兄两三分的模样,不过需好好规劝,让他走至正路来,之前若早知他是章二郎的弟弟,吾就不让他在此旁听了。”
职事嘲笑道:“莫要卖嘴乖,剩些许事,你抄完了书再来。”
传授手遮额头,连道:“吾记得,吾记得。既是章二郎的弟弟,论起来也是你我的族侄,怎会沦落至佣书?”
这时章越与郭林一并走回书楼。
传授道:“这也算观其进退以知人吧,如何不成?”
传授笑道:“此事我与你争了三十年,本日不提。至于章三郎,不看在你面子,也看在本家后辈的份上,只要他在此一日,我都会好好束缚的,不令他与其兄长普通。”
“不焦急这一会!这书楼我比你熟多了!”章越上前帮手归整书架。
“好啊,我要骑马马!”小女孩欢笑道。
章越笑了笑,顺手掐了下小女孩的面庞道:“我就喜你这般小小年纪且独具慧眼!”
章越热忱地号召道:“我要去出恭,师兄要陪我一起吗?”
呵,明天豆腐汤可谓咸淡适合,真香!
“本日怕是没闲工夫陪你,找大哥哥玩吧!”章越朝正默不出声进屋的郭林一指。
说罢族学后辈也是起家向传授告别,室内只余传授予职事二人。
传授叹道:“他言大丈夫不趁幼年博名于世,待到须发皆白得之何益?此人说完即告别了。”
“我把食案端来给你吧!”
说完章越再施一礼与郭林一并拜别。
章越伏案持续誊写,职事清算安妥后,走到他的身边装着不经意地看了几眼心道,本身这小族侄的字倒似一日比一日好了,真是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