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有此番安排,闹洞房也有此而来,不过偶然过分。当然女使和女宾们适度的打趣话倒是增益了氛围。
章越又敬苏洵,苏辙酒……
章越看着同心结的发髻,顿生起慎重之意。面前这位委身于己的女子,他这生定要好好待她,永不相负。
堂上又是大笑。
拜完兄嫂,章家可谓贺客盈门,兄嫂,郭林都驱逐来宾去了。
章越敬完欧阳修,又与余人一一敬酒。
却扇的那一刻,章越但见十七脸颊丹红,一时分不清粉黛的色彩,还是烛光的印照。
“你在房里等我!”
十七娘先是给章实叩首,章实那里肯,十七娘膝头方碰至蒲团上即赶紧搀起来口道:“弟妇进门就是一家人了,莫要闹这么多虚礼。”
章越看了十七娘一眼,却见她持续以扇遮面,只是侧脸脸颊微红,好似天涯的红霞。
适时先生从装着稻黍稷麦菽五谷的盆里,抓了一把扬起,漫天的谷雨撒于床帐上,但闻先生踱步室内口中念叨:“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东风。”
范祖禹见章越此操纵目瞪口呆道:“度之,你这是作假啊!”
男女大婚时,男女方的来宾会嘲弄一番新人也是常有的事。
先生言道:“伉俪对拜!”
章实则笑了笑塞了一个金镯子给十七娘。
林希见了章越哈哈大笑道:“当初我与子平打赌说你非池中之物,现在正印了我言,度之大落第后小落第,恭喜恭喜。”
“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蠙珠来入掌。”
世人一阵骚动,另有两三孩童笑道:“看新娘子了。”
曾巩笑了笑朝着主位上的欧阳修道:“何足挂词,当初欧阳公也如此鼓励过巩,度之能有本日实是坚毅不拔。”
现在不消先生多说,众来宾们已是皆道:“新人饮合卺酒。”
欧阳修坐于主席之位上,是他作得保山,还是他一手提携的章越,不但是章家人,其他参加官宦都连续朝他敬酒。
以后庄大娘子让十七娘奉茶,章实赞道:“好女子,好弟妇,别的话也未几说,三哥儿今后就拜托你顾问。”
庄大娘子斟两盏酒,酒盏之间以彩结连之,以盘托至章越与十七娘面前。
王安国,王安礼举盏与章越连因三杯,这二人倒似欲将章越灌醉。
范祖禹无法应了。
饮罢庄大娘子将盏与花冠子置于床下,一盏仰一盏合,先生,庄大娘子与众来宾皆向章越与十七娘齐道:“大吉。”
章越心道,娘子这么快就叮咛上了?
章越笑道:“是啊,当初你我在昼锦堂上了解时,可想到本日在我婚宴共饮,只能感慨造化之奥妙。”
章越暴露怀想之色道:“师恩如山,章越感念于心,亦谢孙师兄。”
先生撒帐毕,听得‘莫作河东狮子吼’,房内众来宾都哄然一笑。
在世人的笑声中,章越心底一动看向举扇遮面的十七娘,但见十七娘缓缓放下团扇,房内世人目睹十七娘的面貌,收回的赞叹和群情之声。
先生又抓了一把五谷高低垂起,章越与十七娘并肩坐于床榻上,齐看漫天撒落的谷雨,章越忽想到大雪中书楼初见,到万叶寺旁瀑布再见,淮水河边遇险时狼狈之状,再到曲江池畔相逢的顷刻,上元夜下赏灯猜灯谜,了解以来的点点滴滴都在心头走一遭,仿佛历经了千百世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