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城东坞院内,在陶少孺禀报,说已将从敦煌买来的《孝经》《凡将篇》誊写成数份,不日便可向粗识汉语的楼兰人传授时,任弘非常对劲。
也偶尔能看到扦泥本地的贵族路过,在这酷热的八月里,他们丢弃了粗笨的毡衣毡帽,也不再穿罗布麻织的粗布,而十足穿上了轻巧的丝绸衣裳。皆是右衽的汉式衣,上面则是锦绔,套着一双皮靴有点不伦不类。
任弘点着他警告道:“你牢记,勿要招惹那些有妇之夫,我可不想扦泥城里,出一场捉奸血案。”
跟着楼兰鄯善的生长,迟早会有应用笔墨的需求。
史伯刀抬开端,做出一副寒微的姿势,非常无法地笑道:
问清楚来的人是“史伯刀”后,任弘一拊掌。
但史伯刀更在乎的倒是另一件事:鄯善国收取的过盘费,竟然降了整整一半!
“三月未见,汝等所来何事?莫非是想再去玉门关碰碰运气,看义阳侯放不放汝等入关朝贡?”
“侍郎,真只是我学楼兰话,她学汉言,发乎情,止乎礼。”陶少孺一本端庄,对着贤人发誓。
要放畴昔,粟特人来到扦泥,都要被土里土气的楼兰人猎奇地盯着围观,可此次,倒是粟特人惊奇地看着扦泥城里的新气象。
老傅上个月又回到了敦煌,以义阳侯的身份,担负“玉门都尉”,不但管着本国使者出入玉门,还直接主持大汉重返西域的战事。
史伯刀已经取下了头顶的尖顶虚帽,暴露了一头剪过后齐顶的短发,还特地抹了点油上去,这是粟特人面见尊者的端方。
鄯善只是试点,如果结果不错,任弘会上报傅介子,将这个形式推行到全部西域。这三件兵器只要用得好,葱岭以东,足以望风披靡!
韩敢当的禁止并没让这位在丝路上来回十多次的老辣商贾沮丧,不管汉军吏士如何刁难,他都保持浅笑。
不出不测的话,十年以后,鄯善的贵族将和尉屠耆一样,变成精力大汉人,当大汉有需求时,说不定个个主动,争当自干汉呢。
“吾等不但要送给鄯善牛耕积肥之技,送给鄯善贸易富强,还要送给鄯善笔墨。”
“鼓吹思惟阵地,我们不去占据,人家就会去占据!”
楼兰人,是没有本土笔墨的。
任弘站在门廊处,把玩着一根不知作何用处的大木棒,明知故问。
笔墨是潜移默化的,对一个民族文明、思惟影响极大。
“康居国苏薤(xiè)王使者史伯刀,见过任侍郎!”
他来回踱步后,叮嘱外头的韩敢当等人道:
史伯刀一问才知,这鄯善王及其夫人从大汉返来后,激发的风潮。
不过据任弘所知,在汗青上,楼兰人固然也以汉文为官方笔墨,但最为畅通的,倒是一种名为“佉卢文”的北印度字母笔墨。那是数百年后,跟着月氏人的贵霜帝国崩溃,一些信奉佛教的贵霜灾黎带来的。
……
他们个个高鼻深目,头戴尖顶虚帽,帽子有前檐,便于遮阳远视,宜于长途观光。衣裳则是翻领、对襟、窄袖,凸起家体线条。
从粟特不远万里来到鄯善的这队贩子,打扮很有异域风情。
不过走在前头,牵着三头贵重白骆驼的首级,汉名为“史伯刀”者,因为有些发福,肚子上的线条便格外凸起。
粟特人穿城而过后,悄悄窃语道:“公然如于阗人所言,鄯善王以胡效汉,真是驴非驴,马非马,所谓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