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接着又问卢洪,说先生大才啊,何必屈身于寿张县内,做一名小小的上计吏呢?不如也跟了我吧,或者等我归去今后,禀报曹兖州,给你个大点儿的官儿做?可惜卢洪只是笑着点头,说:“程令于某有大恩,临时不肯相背。洪无尺寸之功,也不劳长官荐举。”是勋劝他不动,只得临时作罢。
还是屠县丞有点儿学问,还筹算强辩,说:“董子原文‘甲有子乙以乞丙’,定是签了过继的文书,故此不该极刑,这与宁肯之案……”是勋冷冷地答道:“若真如此,按律鉴定便可,董子又何必堂皇记实在册?”
这回是勋也用了这个别例,当场就要判宁肯交纳打人的罚金五百钱,然后当庭开释。黄县尉当场就急了,连叫:“如何能如许,如何能如许,律法上不是这么说的啊!”是勋轻视地瞥了他一眼,心说你也就这程度了,白长着一张士人面孔,竟然如此的无学、不文。
“愿闻其名。”
耿县令长叹一声:“罢了。”他把袖子一扬,暴露半截牍版来,问是勋:“中间可知此为何物?”是勋点头。耿县令说:“此乃耿某弹劾中间索贿之章!”
“一个,便是某大伯父,营陵是子羽,现居北海国相五官掾之职;另一个亦营陵人也,姓王名修字叔治,现为高密令。此二人政务纯熟,持身亦正,皆国之循吏也,若不往召,或为袁氏所得。另有北海太史慈字子义,奉侍老母在家未仕,某前致书,请他南下,尚未答复,君可……”说到这儿,他俄然神采一变,就此顿住话头,不肯再往下说了。</dd>
是勋一行人当天就分开了成阳县城,当晚投止在宁肯的一处庄院当中。宁肯小命得保,对是勋是千恩万谢,是勋说不必谢,你昨晚曾说情愿献出统统财产来酬答我,这承诺另有效吗?宁肯犹踌躇豫地点头。是勋就说,你也不消把全数财产都拿出来,我也分毫不取,你尽快把一半的田单和一半的浮财,全都捐到郡府去,并且把这些天的所历所经,所见所闻,全都备悉禀报给曹济阴晓得。不然的话,嘿嘿,“我能活汝,亦能杀汝!”
曹操这个兖州刺史是朝廷任命的吗?曹德这个济阴太守是朝廷任命的吗?他们要想夺职一个县令,还用得着奏报朝廷?
我靠!是勋闻言不由勃然大怒,心说你借我还借上瘾啦?我这儿一大圈兜下来,连家还没回呢,你又要我奔成阳县去蹲着,你丫另有没有人道了!但是当不住曹德连番央告,还承诺他能够先回家歇几个月,只要八月前赶去上任,别担搁了秋收就成,是勋推了半天推不畴昔,也就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照事理来讲,县令都是朝廷任命的,也该由朝廷来夺职,即便郡国守、相,乃至是州牧、州刺史,都没有直接的任免权。倘若遵循正规流程来走,是勋身为督邮弹劾耿县令,曹德就应当把他的弹劾来由抄上一遍,再呈给朝廷,由尚书台作出定夺。虽说只要来由充分,尚书台普通不会采纳郡国守、相的弹劾,但有了这么一个缓冲,耿县令还能想体例转圜,或者去逛逛别的门路。既然耿县令同时也弹劾了是勋,那么倘若他因为各种启事不被夺职,是勋必定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啦——起码面子是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