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话未说完,终归是踌躇了,上面这半句还真不好当着齐山的面往下讲了。
齐山游移半晌,坦言道:“陛下,依臣之见,秦氏此举倒非是想裂土盘据,反倒……似想以防万一,留下避祸的退路。”
皇祖父犒赏的这对小鹞鹰刚离巢不久,那里经得住母后的“毒手”?
齐山刚是躬身应诺,宦者令李福便是在殿外求见,被刘彻唤入殿内。
“皇后迩来频频故作失手,将沐儿敬爱的物件皆是弄坏,可密查出是何原因?”
过往小刘沐虽也不太待见这不靠谱的母后,却也从未敢真正违逆于她,毕竟大汉以孝治天下,刘沐身为皇子,还是天子当今膝下的独子,孝道是自幼被师长用言传身教刻入骨肉里的。
刘彻微是颌首,复又问道:“暂代玄菟都尉的卫青有否传回密信?”
这群鹞鹰看似顺服,内里的凶性却还是在的,太上皇常日可没少往鹰笼里投活的山雉野兔,这鹞鹰见着活鸡活兔可生猛得紧,群起争相扑啄下,瞬息就能将鸡兔叨成一钵残骨。除却太上皇和前任郎中令吴成等数位武将出身的老臣,平常宫人和诸位大夫可都不敢进这座鹰笼的。
刘沐身为天家子,修习蒙课也丰年余,晓得此事自个不占理,然母后的性子实在不靠谱,过往父皇为他制作的好玩意,最后多是被母后胡乱捣鼓坏掉,更别说鸟兽花草,凡是颠末母后的双手,皆是百花残落百兽残。
虚年七岁的小刘沐已高逾五尺三寸,越莫是一米二出头,若按后代的六周岁算,他在同年纪的小男孩中,个头算是较高的。偏生阿娇人如其名,不但生而娇贵,更是生得娇小,撑死不到一米六,站在小刘沐面前已落空了往昔的压迫感和威慑力,硬是被自家儿子阻着不让入殿。
阳春三月,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刘彻听罢李福的报告,微微挑眉问道。
刘彻淡淡问道:“苏建率中垒骑营返京囤驻后,有何动静?”
阿娇挑眉痛斥道:“不孝子,你这是要违逆母后?”
鹞鹰生性傲岸,尤是北方草田野生的鹞鹰,被捕到后多是难以顺服,宁肯绝食而亡。
太上皇刘启多么高贵,自不会养那些遭到汰除的“劣鹰”,他豢养的三十余只鹞鹰皆是铁羽坚喙,突疾如电,且是从雏鸟时便即驯化,分外通人道。
李福入得宣室殿,便是举步行御案旁,低声向天子陛下禀报刚才所瞧见的景象,也没顾及齐山在侧,盖因他晓得,齐山身为统领内卫和暗卫的郎中令,乃是陛下最为信重的亲信,向来鲜少需求避讳,何况正因阅看过齐山呈上的数道密奏,陛下迩来才会让他暗中留意皇后和皇子的言行举止。
阿娇虽是鲁莽刁蛮,常日也没少小刘沐争宠负气,然对这独子还是从心底里宠溺的,哪怕再气再恼,也没舍得动他半根毫毛,倒不似刘彻那般,对小刘沐多是和声细语,但如果遇着他出错,该朝屁股抽藤条时从未手软。
十余年前,恰是鲁王刘余和中山王刘胜这两个整日飞鹰喽啰,不干闲事的惫懒货,硬是将从匈奴人那抢来的鹞鹰训得服服帖帖,更归纳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训鹰法门,为羽林卫随之建构的鹞鹰传讯体系奠定了根本。
刘彻摆手笑道:“呵呵,那朕就待你彻查清楚此事了。”
李福面色微变,忙是垂首轻声道:“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