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先前之以是踌躇,并非是想违逆大汉天子,只是在策画着利弊得失,既不想耗损自个部族的权势,又想从汉人手里捞到好处,便像过往的两年一样。
宋远不但全无半分惧色,反是用蕴满鄙夷目光的冷眼看他。
若接下诏令,出兵征讨匈奴左谷蠡王,应能拿到很多好处;如果不接诏令,触怒了面前的大汉使臣,怕是如何死的都不晓得。
哗~~
噗嗤!
两年来,乌桓诸部从大汉边市调换了大量的兵械和精铁,打造出近二十万毫不减色于匈奴马队的乌桓骑射,与匈奴左贤王分庭抗礼,使得匈奴人再不敢踏入乌桓山脉半步。
可归附强者本就是理所该当的事,现在大汉频频将匈奴打得丢盔弃甲,大败亏输,不恰是最强者么?
熬过这五天便可逃离着蒸笼般的长安城,跑南山脚下的避暑山庄享用冷风习习啦。
事已至此,他虽不想接下这道旨意,却又不得不接,只得出言道:“臣忽都领旨……”
贰心中不由有些悔怨,早知如此,先前就不该踌躇的,硬是让巴鲁抢了先。
他们更不晓得,在这短短五日中,各大边郡产生了多大的事儿。
太子府中炽烈难耐的刘彻终是接到了宋远传来的好动静,忙是写好信笺,为包管万无一失,特地让豢养鹞鹰的近侍将三只鹞鹰一一放飞。
早朝上,朝臣们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再过五日便是初伏,依着过平常例,从初伏到末伏皆应休朝,将将一月时候。
尤是先前起家大喝的那位贵族,他恰是方碣部族的大人,是受了大汉天子册封的方碣候。
若真出了岔子,远在长安城的刘彻也没体例力挽狂澜的。
忽都的确不敢去想那等景象,忙是向宋远拍着胸脯包管,他薄奚部不但会精锐尽出,更会催促乌桓各部全数出兵,将左谷蠡王伊稚斜在漠南驻牧地内的匈奴部族尽皆剿除。
甚么运筹帷幄当中,决胜千里以外都是骗鬼的!
宋远拍拍他的肩膀,轻笑道:“我大汉的太子殿下昔年曾再三叮咛本官,莫要听你等说了甚么,而要看你等做了甚么!”
巴鲁忙是伸谢,便即拱手告别道:“本侯这便回返部族,先领族中精锐吞了方碣部,待得明日随使臣取了犒赏,便即前去征讨伊稚斜。”
“疯?我巴鲁乃是大汉天子亲封的赤勃候,谁敢说我疯?”
“薄奚候,还不率各位侯爷接旨么?”
可那又如何?
他的声量不大,听在乌桓贵族们的耳里却如高山惊雷,霹雷作响。
薄奚部做为乌桓最强大的部族,两年来从汉人手中获得了最大的好处,愈发的强大起来,他忽都也成为乌桓诸部无庸置疑的头领。
六月十六,朔方太守李广率三万细柳精骑西出阴山险关高阙塞,打马扬鞭,直奔数百里外的匈奴右贤王庭而去。
两年前,恰是这宋远执节来使,亦是在这顶大帐内宣读了大汉天子的旨意,将乌桓各部贵族尽皆册封,大人封为候,小帅封都尉。从那日起,乌桓诸部便是大汉臣属,每岁进贡,以调换大汉向乌桓诸部开放边市。
利刃入肉声响起,倒下的却非宋远,而是刚才华势汹汹的方碣候。
巴鲁将尚在滴血的匕首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笑得甚是阴沉。
怪他为讨豪杰人而叛变乌桓各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