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许致远却说:“本官便不随你们几位出来看那些尸首了,昨日里看了一天,本日委实是受不住了。”
刑部尚书李大人曾经上书过圣上,说寇擎风格不正,要求将其罢免查办。但不知怎的,朝中的一众言官却纷繁作证,说寇擎常日里节约亲民,并未有李尚书说的不正之举。反而让李尚书被圣上罚了一年俸禄。
但他俄然换了态度,笑着说要陪她们一起去,却让言九和赵晴不知该如何回绝。稍一踌躇,赵晴便道:“那就有劳许大人。”
到了地牢里,刘三唤来了仵作。
言九自幼跟着江寒等人,死人她不是第一次见,地牢她也不是第一次来,故而她表示的并不像是那些弱女子之流,其平静程度涓滴不亚于那仵作。
赵晴福身,道:“有劳许大人,您好生歇着便是。”
许致远心头便闪过一丝不快,但面上却半分不显:“樊文县主,不是本官不让你去看尸身,只是那些尸身模样非常惨痛,本官怕你一个女人…”
许致远却显得非常轻松。
言九和赵晴却得空在乎他的态度,从他的手里接过姜片含在舌根下,言九便道:“请带路。”
如果说带她来刑部衙门的是江寒,许致远或许会恭恭敬敬的领她去看李家人的尸首。但仅凭陈川一个小小的少使,他怕是不会等闲承信誉九接下来的要求。
每具尸身都已身无一物,只剩下焦黑的尸身、狰狞的面孔,在一张薄板上伸直着,无人能识。
是以言九要在他发难之前摆明本身的身份,让许致远晓得,她虽是布衣民女,却不是他能随便对待的人。
他们说话间,寇擎已是带着他的侍从分开了公事房。
被唤刘三的人恰是先前在公事房外拦住她们的人。
瞥见他们,许致远微愣,又看了一眼陈川,目露核阅,继而忽地笑道:“本来是玄字卫的陈少使。”
刚说完话,仵作便从不远处的一间地牢里走了过来。晓得她们的来意后,目露讽刺的看了她们一眼,而后从身上背的匣子里拿出了几片姜片分给她们,“含着吧,一会儿如果受不住,可别吐在内里。”
仵作并不能确认哪具尸身是李逢玉的。
即便是心有疑窦,但是言九现在没心机穷究这些,她们一步步跟着,很快就来到了刑部地牢。
仵作这一行当,在朝中并算不上甚么官职,大多时候反而会被人瞧不起。
言九心下猜疑,李逢玉的祖父乃是刑部尚书,是许致远的顶头下属。李尚书府走水,百口葬身火海,为何许致远却没有半分难过之意?即便是装,也该装出三分模样来,可现在看来,他竟是装也懒得装了。
“没错,那人便是刑部右侍郎,许致远。”说到许致远,陈川已是换了一副色彩,夸奖道:“他倒是个有真本领的人,进刑部不过六年,却已经官至三品侍郎,这份本领,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赵晴强忍住眼泪,也抬起脸,对着许致远道:“许大人,我乃当今圣上亲封的樊文县主,还请许大人应允,让我等去看看李尚书一家的尸首。”
是以言九这么一喊,那仵作的内心对她便又对劲了几分。语气也没有先前那般冲,他回道:“都烧成黑炭了,只怕是开膛破腹也辩白不出谁是谁喽!”
言九和赵晴一起走来,冷静无话。
进了地牢,看到那些乌黑的尸身,见她们面色如常,那仵作不由微讶,岂料这时候言九又问:“仵作先生,这些尸身你可曾一一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