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还要动嘴皮子,王七突然脱手,把他压趴在地上,两条人就这么叠着黏在一块大山石背面的草丛里。
这一带多是险峰绝谷,常日里来往的不是猎户就是樵夫,极少数时候会碰上几个上山采药的,但毫不会这个时候来,夜路不好走,毒蛇猛兽就不必说了,这么陡的崖壁,一脚踏空,跌下去十成十是个死!
在全部虎牢关的将士看来,头儿是个美人,他们私底下都不叫他官职,也不叫他名姓,叫他“三变”――凌晨起来,虎牢关的将官们坐好开会,头儿位子上坐端整,不言不动,没得说,倾国倾城的貌,赏心好看,是为牡丹真国色。开完了会,校场练兵,头儿一开尊口,“舅子”与“爹”满场乱飞,惨不忍听,一干兵士闭上眼听训,不甘心把那张脸和那把声对号,但内心是明白的,他们家头儿已经从牡丹真国色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霸王花。入夜时分,既没有战事又没有其他费事事的时候,头儿爱赌两把,赌桌上呼卢喝雉,天热的时候还赤膊上阵,色子一摇,霸王花又变猪笼草!
到了背静处,王一终究忍不住嘀咕道:“头儿也真是的!都和他说了多少回了,咱鲁地人,最忌讳王八,好死不死的姓了王,起个名字都得谨慎翼翼的,咱爹娘都是土里刨食的庄稼人,哪那么大学问,当然只能在一二三四五六七里想辙,你我二人还好,排在老迈和老七,有那排了老八的如何办?!难不成一天到晚被人叫王八?!”
两张脸几近贴在一起,王一被他剀了几句,内心发虚,眼神游移,从嘴上移到了眼睛上。正在瞪他的那双眼睛一边深金、一边浅金,压在目上的眉毛是金褐色的,夜里看着也挺清楚,称得上眉修目秀,清楚是个杂合的蛮子种,却能混出来如许出挑的好色彩。
三变就是这么来的。至于头儿的大名陆弘景,根基没甚么人叫。
王七应他:“头儿就是图个便利,幸亏咱队里没有排老八的,再说了,那代称也未几好听……”
恰在此时,一支带火的箭破空而来,直射进一边空空如也的眼窝当中,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无声无息地燃烧着,火伸展到马身上,马儿吃痛,扬蹄朝山下奔去,它一把勒住缰绳,驱马掉头往暗箭射来的方向奔驰。
山崖峭壁之间,陆弘景他们这一小队人正在摸黑疾行。天太冷,他头上戴着暖耳,面上遮着覆面,只暴露一双眼,一身黑衣,外有罩甲,背上背着一把银枪。身后跟着的一队人和他差未几装束,不过有的拿着刀,有的背着弓,一小队军旅明说是换防,暗里还是为了查探案情而来。险山间走夜路,行动轻巧,练习有素,涓滴稳定,陆弘景带的这批人,是他手底下的精锐。
诚恳说,也确切好不到哪去,不过因为本地风俗,百姓们叫惯了,就一向这么叫。
头儿送了眼神,打头朝前,头也不回地朝起火处疾行,统统人紧紧跟上。
王一这下没绷住,嗷的一嗓子嚎出来,被一只手堵成了一声哼唧。
此人的眼窝是空的!本来该当长着眸子子的处所,长出了两团绿幽幽的鬼火!鬼火竟然还会挪动,从眼窝内移到眼窝外,把一张白惨惨的面孔照成了幽幽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