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心接待,这还要如何悉心接待?一等席面,一等的位置,恨不得能请到仆人席上坐,还要特别传话出去,令我悉心接待,他焦家人就是矜贵到了十二万分,莫非还比得过天家?天使都没有这么场面,才一赏光传话,太太带着两个闺女过来――倒连老头子都轰动了,真是年纪越大,就越是噜苏,如许的事,还要特地出去传个话。莫非不传话,我就不好好接待了?都说阁老日理万机,心机全用在这上头了。”
无缺无缺的琴弦应指而动,收回了沉闷的仙翁声。
也就是这时候,她才品出了儿媳妇说法里的神韵:就是在这么一圈大秦顶尖的朱门贵族里,焦家的繁华,也是火烧火燎,糊味儿能熏了天的那一种,别说是数得着,他们家数不着,不消数――焦家那是当仁不让,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能把天泼金的超一品繁华。
杨太太罕见地犯了难。
她还记得,可梦却不记得。明知明天另有应酬,可重又上床,展转反侧了好久以后,睡意还是迟迟未至,她干脆赤足行到窗边,悄悄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一边说,两人一边分头落座,焦太太抿唇一笑,满不在乎,“蕙娘、文娘,还不给世婶施礼?”
也是该抱怨,都到了内阁大学士这一步了,就是接待藩王,杨阁老都犯不着如许和太太打号召。焦家身份固然高贵――大秦首辅,杨阁老的顶头下属――可要轰动杨阁老亲身传话,要不是杨家谨慎谨慎,过分低声下气,就是老爷子到底还是不放心太太办事。
是谁害她?她想,她的思路到底清楚了起来,在一片漂泊的、错愕的叫声中,她用尽满身力量在想,究竟是谁,胆敢毒我。祖父、母亲、三姨娘――
这声音一入耳,杨太太心底稀有了:只这一听,就听得出谁是姐姐,谁是mm。
提及来,杨家也算是红得发紫――一百多年的西北望族,现在家里出了一个巡抚,一个阁老,后辈们也是争气的多,不争气的少,有知府、有翰林,有进士,有举人。满朝文武,能和杨家比较的人家并未几见。就是四少奶奶权氏,出身也是一等国公府,更是金尊玉贵的嫡女出身,可这个阁老府的当家少奶奶――国公嫡女,提起当朝首辅、内阁大学士、太子少保焦阁老焦家来,语气却不知不觉,竟然带了几分酸。
焦清蕙茫然四顾,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神垂垂腐败。
常日再疏懒,自家的寿酒,那也是自家的脸面,杨家进京几年,也排过几次宴席,在都城人丁中也是有褒有贬,这一次杨太太是不管如何也不想又给谁添了话柄,她眉峰微聚,倒是犯了难,“本来还把她同她mm文娘,排在庶出女人们那一桌呢,听你这一说,倒是把她往上提一提为好?”
打扮她是细看过的,除了衣料特别别致高雅以外,仿佛并无出奇,此时由清蕙这张脸一衬,才觉出锦衣虽花色素雅,可厚重衣料,可贵裁得如许跟身又不起皱,且在重重衣衫中,还现出腰身盈盈一握,这裁衣人的技术起首就好得出奇,再一细看,那锦衣上连缀的缠枝莲花,花色竟从未见过,锦缎里可贵有如许葡萄青的底,也就是蕙娘肤色洁白胜雪,才压得住如许柔滑的淡紫色。再合以银红色缎裙――连银红都红得新奇,在日头底下,一动就模糊有精密银光,这两样料子,杨太太几年来竟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