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心接待,这还要如何悉心接待?一等席面,一等的位置,恨不得能请到仆人席上坐,还要特别传话出去,令我悉心接待,他焦家人就是矜贵到了十二万分,莫非还比得过天家?天使都没有这么场面,才一赏光传话,太太带着两个闺女过来――倒连老头子都轰动了,真是年纪越大,就越是噜苏,如许的事,还要特地出去传个话。莫非不传话,我就不好好接待了?都说阁老日理万机,心机全用在这上头了。”
到底是少奶奶,几句话就说得杨太太雨后天霁,“晓得你是双身子,不是焦家的事,也不请你过来。这一次焦家很给面子,虽说老太爷估计还是请不动的,但四太太不但应了过来,还说会带上两位令媛。帖子一送到,老爷那边就送了口信过来,千叮万嘱,要我必然要好生接待,万不能令三位高朋受了委曲。”
两人本是姐妹,音质类似,殊为平常,文娘声线柔滑,听着还带了几分天真,就像是顺手吹出的一段笛音,虽也娇贵,但终是乡野小调。蕙娘一开腔,却像是古琴弦为人一碰,仙翁声中自但是然,便带了礼器的雅训,清贵之意,已经不言而喻。真是就一句话,两小我的性子就全带了出来。
这声音一入耳,杨太太心底稀有了:只这一听,就听得出谁是姐姐,谁是mm。
杨太太本已经看住了,被她一语点醒,这才回过神来,笑着冲文娘道,“这就是令文了吧?同姐姐一样,也都是个美人。”
“您头十年是不在京里。”少奶奶不由又叹了口气,“焦家阿谁女公子,也实在是了不得。从小就得朱紫的喜好,当年皇上几乎就要说她进门,先议定了是鲁王嫔,厥后――先帝原话,嫌鲁王‘年纪大了,委曲了蕙娘’,竟要亲身安排为太子嫔。如不是焦家人丁希少,焦阁诚恳在舍不得,恐怕现在她也是个娘娘了,以先帝恩宠来看,少说也是个贵妃……那一年,她才十岁呢。”
她一撇嘴,没往下说:杨老爷还特地交代,这些年杨家一向外任,不比少奶奶京中出身,更能切中焦家人的脉门。杨太太如果内心没数,那就别摆婆婆架子吧,问问少奶奶吧。
无缺无缺的琴弦应指而动,收回了沉闷的仙翁声。
自鸣钟在敲响,时候一点点地流逝,哒、哒、哒。
也是该抱怨,都到了内阁大学士这一步了,就是接待藩王,杨阁老都犯不着如许和太太打号召。焦家身份固然高贵――大秦首辅,杨阁老的顶头下属――可要轰动杨阁老亲身传话,要不是杨家谨慎谨慎,过分低声下气,就是老爷子到底还是不放心太太办事。
“他们家那是驰名的火烧繁华,我们这几户人家,平时吃用也算是精美了,和焦家一比,一个个倒都成了燎眉臊眼的野丫头了。都城人有一句话,‘钱会咬手烧得慌,糊味儿能熏了天’,这说的就是焦家。两个女人实在是养得娇,平时吃的用的赛得过宫里的娘娘……”少奶奶叹了口气,“咀嚼可不就养刁了?这如果给她们挑出不是来,虽不说颜面扫地,可被人说嘴个一年半载的,那也是免不得的事。”
再转头一看蕙娘,心底又不由生出了几分可惜――就只是随随便便坐在那边,腰板一挺,由不得全场人的眼神就聚到她身上,羡也好妒也好,都绕着是她焦清蕙。可惜如许人才,命却薄些,婚事上必定是磕磕绊绊,很难找到快意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