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灭了深深吸一口，辛辣的气味攻进肺腔，老爷子砸吧一下干枯的嘴唇，一脸享用的神采，连嘴角的皱纹都仿佛泛动着这个村的名字。
日子好过些了，他就给家里寄了些钱归去。听弟弟说当初那件事没人再提，刘大磊揣摩着在外头混个几年，做两票大的，攒够钱就回家起屋子娶媳妇。
老爷子虎起脸，“说这个做甚么？记得等我死那天返来帮手抬棺就成。”说着甩了甩手，转头进了杂货店。
三灶乡幸运村村口杂货店的门槛上，头发斑白的老夫迎着多日不见的太阳眯了眯眼，接着低下头，谨慎翼翼地将一撮撮烟叶碾碎的烟丝放在纸上，然后悄悄掀起底端，顺势向上一推，大腿上那张平铺的烟纸就变成膝盖头的一支便宜烟卷。
这行动不知反复过多少次，看来纯熟非常，但老爷子仍旧得意地笑了笑，手指捋平烟身，粗粝的指尖沾了两口唾沫将接口粘合。
好不轻易出来了，又嫌丢人，家门都没踏进一步转头又不知去了哪。
那人就是刘大磊的徒弟。
站在货卡后厢不断向他们挥动手臂时那对劲的小脸犹在面前，老爷子望着较着成熟了些，但表面还是，痞相还是的脸庞，浑浊的眼里微有湿意。
谁知栽进了冶家山。
老爷子眯眯眼，接着浑浊的眼里俄然闪现一丝惊奇，颤巍巍站起来，扯开了喉咙吼说：“牛犊子？你小子……这是衣锦回籍了？”
“这才多久，学会城里人的矜贵了？没出息！”老爷子说着收了笑，一掌拍在刘大磊脑门上，“忘本的小混账！十多年不返来，不晓得还觉得死在外头了！你妈背着人哭了多少回？你爹死的时候不见你人影，你妈住进乡病院还是不见你，你兄弟娶媳妇也不见你！如何，赚了几个铜子就是爷了？在七舅公眼里，你飞上天了一样还是之前阿谁光腚玩泥巴的小好人！”
弟妇妇一声反对也没有。
刘大磊他娘听了这句跳起三丈高，正筹办持续发狠地拎，听了儿子喊疼才不忍地罢休。她憋了半年的火，不为别的，就为大儿子半年多不着家门不说，连秋枝那样的好女人竟然也看不上。
之前村里人都说刘家老迈机警，将来是个有出息的，包含刘大磊也预感不到，到头来撑起这个家的竟然是闷声不吭的弟弟。
但是，一声刹车打断了老爷子独享的寥寂。
他入狱前寄回的那笔钱，是老二做主用老婆娘家的名义买了两辆货车，厥后主动上缴完赃款，就靠这两辆车和小舅子跑起了运输，也是靠老二赢利给爹办了丧事，家里又起了三层小楼。
十多年未曾抢过七舅公的黑货，土烟叶特有的辛辣像是能灼烧肺叶普通，刘大磊咳得差点蹲不住，才缓过劲，展开被呛得堕泪的双眼，就瞥见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出洋相。
刘大磊合上嘴，同时把那句“找我妈”咽了归去，用疑似弟妇的女人不异的目光核阅了她一遍，目光在那粗短的手指按着的肥胯上多逗留了两秒，暗赞了声老娘好目光，这媳妇好生养，开口问说：“刘大林住这？”
刘大磊跟着徒弟混那几年，也不是没碰过女人，他敢站村口大言不惭地吼一声全村开荤最早的舍我其谁。但是在冶家山的那些日子，读着从姜哥那辛苦偷来的一两封信，设想一个和顺的女性的声音说着那些暖心窝的话，他才晓得，女人，不止是夏季里暖被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