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杜至顿时面色惨白，高廷芳这才再次悄悄笑了一声：“皇上和我当了十二年的父子，可他即位时，母亲死了，功臣尽诛。他当了十二年的傀儡，时至本日终究握住了一部分皇权。即便韦钰之前真的是为他效力，谁又能包管他真的信韦钰？在得知我们这些余孽还活着时，谁又能包管他会感觉欢畅，而不是心生杀意？而我，又能拿出甚么来证明我便是阿谁怀敬太子？即便证明我是怀敬太子，哪怕贵为天子，莫非还能让宗谱上的一个死人活过来？”
“挑明甚么？”高廷芳倏然转过甚来，面上已经没了方才的失神、恍忽，癫狂，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沉着，“我现在已经很显眼了，而他虽是韦家庶子，可明天他不但救了我，更在颖王面前出运营策，你以为他还会畴前那样藏拙吗？两个出身经历截然分歧的人，却几近在同一时候博得万众谛视，却又走得很近，怎能不让人思疑？南平使团容不得变数，而韦钰筹划了这么多年，本日方才一鸣惊人，他有他的设法，我又何必去挡他的青云路？”
喃喃自语的高廷芳此时倒是坐在小巧阁主屋二楼的屋顶上。这是背对四方馆内其他修建，面对外头的一处挑檐，从四方馆内其他修建的角度看不见他，但并不代表副楼那几个侍卫看不见。究竟上他之前爬梯子上来的时候，那些人几乎没有把眸子子瞪出来，一个个都是大惊失容。杜至更是亲身上来苦劝，见他执意要在大寒天坐在这吹风，却也无可何如，只能死活夺了他那瓶阴阳逆行丹，给他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大氅，却把洛阳和疏影给赶归去睡觉。
“钰公子真是个很奇妙的人。”
高廷芳越听越是动容，当他看到韦钰举着酒葫芦的左手上，仿佛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他只感觉脑际灵光一闪，俄然说道：“此次西征平蜀雄师当中，郭大将军麾下前锋使孟怀赢十战全胜，传闻在最伤害的一场伏击战中，身披十六创却耸峙不倒，带着麾下兵将杀出重围，斩首无数。只是奏捷大典上，这位前锋大将却以养伤为名未曾呈现。传闻他络腮胡子，面相粗暴，肤色乌黑，声若破锣，却极得军中信赖，我非常敬佩，不晓得钰公子可曾见过他吗？”
“而韦钰他却不一样。他这十二年来，一向都在冒死磨砺本身。你方才听到了吗？阿谁平蜀前锋，被蜀人背后称之为雷神的孟怀赢，也许就是他，也许就是现在这个东都人视之为韦府浪荡子的韦钰！”
杜至顿时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不成能！”
“本来如此。”
在高廷芳的目光直视之下，韦钰有些不大天然地转过了头，咳嗽了一声方才一本端庄地说道：“那是国之大将，我这类出身膏腴侯门的纨绔后辈可不感兴趣，让南平王世子绝望了。”
“说得是。”高廷芳淡淡地承诺了一句，可语气平清楚没有几分附和的意义，“我自幼多病，别说出江陵，就是出南平王宫，这都是第一次。天下之大，此番北上方才得以明白。此生走遍天下事不成能了，但看到钰公子如许到那里都如入无人之境，清算懦夫如屠鸡狗的人，还是忍不住恋慕。”
几个侍卫虽说比他反应慢了不止一拍，可杜至一落地，他们还是发觉到了入侵者。几人无一例外先看了高廷芳一眼，见其点头，立即留在了原地。